她正在消化迟也对她第一次的抵抗。
迟也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助理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不可能是今天才突然察觉的。蒋以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一次,他要如此激烈地反抗呢?她到底是哪里做得过分了,值得他人还坐在自己身边,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的耳目从身上撕下来?
贴身助理知道艺人太多的私事,历来都求一个好聚好散,两厢无事。迟也敢这样不计后果地把人直接开除,无非是看准了有蒋以容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她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冷笑,牙关几乎咬出血。这个得寸进尺,忘恩负义的东西!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蒋以容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凄凉。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迟也的时候,那时候带着迟也的经纪人还不是严茹。他被带到一场活动上来,像个被展出的玩具,等待着出价最高的人把他带走。蒋以容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围着,捏着高脚杯的手势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不说话,只是笑。
蒋以容走过去,围在迟也身边的人都微微散开,跟她打招呼致意。迟也抬起脸看她,也叫了一声“蒋总”。然后他的视线就再也没从她身上挪开。蒋以容心里难免有虚荣被满足的得意,随之而来的则是鄙薄。她认为迟也和别的年轻漂亮的小男孩一样,是为了攀附她。但他确实比别的小男孩更漂亮一些,于是蒋以容第二次走近他,问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迟也脸红了,他生怕冒犯到蒋以容,连连道歉。
“我只是觉得……您很像我妈妈年轻的时候。”
蒋以容愣住了,片刻又笑开来。她知道自己足以当他的母亲,所以这句“年轻的时候”反而成了一种微妙的恭维。她那时觉得这孩子可爱,如果真是毫无机心地说出这样的话,那他就是天然的可爱。若是有意拿这样的话来讨她欢心,那他就是聪明的可爱。总之,她愿意让他如愿以偿。
迟也就这样拿到了和达诺尔的第一次合作机会。
“蒋总。”司机在前面唤她,“咱们回吗?”
蒋以容深吸了一口气,仍旧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你出去抽根烟吧。”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安静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门关闭,像一个茧,包住了无声落泪的女人。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这几年,她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迟也?当年他拍不了戏,要去玩赛车,蒋以容偷偷地私人赞助了一个车队,送迟也去比赛,只要他开心就好。可他开车不要命,到后来连车队教练都不敢要他。他退下来,又去喝酒。狗仔队在酒吧门口蹲一晚上,最后又是蒋以容出钱把那些照片全都买断。
她也生气,气得叫了几个人去酒吧把人绑回来,心想我又不欠你的,在你身上花的这些钱,包几个漂亮孩子不能够啊?还个个都比你听话!可是看着迟也趴在马桶边上吐得不省人事,她又忍不住心软,蹲下去给他拍背,拿热毛巾给他擦脸。迟也半醉半醒的,就这样靠过来,搂紧她,一边哭一边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