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枫他紧握玄刀,青筋暴凸,全身紧绷,额角全是汗。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阙清月快步走到他面前,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头看他,“没事吧?”
转身又看向屋顶张万荣手里的匣子,匣中的东西,必然就是那个人口中说的色煞。
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东方青枫的局。
这匣中的东西,只对东方青枫有用,她与元樱,刘司晨和鹿三七,虽也燥热,但仍可忍耐,只有东方青枫受不了。
刘司晨与鹿三七走过来。
“殿下,没事吧?”刘司晨蹲下身,急道。
这可如何是好?刘司晨见殿下颈间青筋爆出,对男子而言,用色煞这等阴招,实在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刘司晨手握剑,忍不住站起身:“你这下作小人,有本事,真刀真枪来啊!搞这些下流的手段,呸,打不过,就玩阴的,真不是个男人,无耻!”刘司晨站起来一通怒骂。
周围房顶上围满弓弩,一百多人,除了这些人,房子外面还有人。
对他们而言,情形确实不妙,如今殿下又受色煞所制,他们今日,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骂两句,刘司晨更觉得憋屈。
妈的,这一路,他们殿下受了多少次追杀围剿了,实在太过份了!
“呵呵,你不必激怒我,我此番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各司其职,各为其主,谁让你这主子不好好待在朝歌城,偏要回京趟一趟那潭水的深浅,呐,现在不就知道,那潭水到底有多深了吧?”
“呵,笑话,殿下不回京城,你们就会放过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指了指张万荣手里的匣子:“都说东方青枫极难对付,看到没有?只不过一小小手段,一条化蛟失败的蛇,就能把你那主子折腾的面无人色,哈哈哈,他也不过如此!”
“上次且听风岭,我廖家坞因为你们,损失了几十兄弟,今日也好把帐一并跟你们算算,不过若是你们能脆地求饶的话……除了东方青枫,其它人,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我呸!狗屁不通的东西!”刘司晨骂道。
“你骂吧,替你主子好好地骂,骂这天,骂这地,骂人都可以,但别想着逃,我们已为你们布下天罗地网,这场针对你们,与九皇子的局,已经布下,并且非常完美,你们就别白费工夫了,呵呵。”
此人是廖家坞的头头,当土匪当惯了,最喜欢口吐狂言,极度自信,觉得此行十拿九稳,所以并不急于动手。
毕竟他现在要杀的,是一皇子,大概他从未杀过此等尊贵人物。
世人最想见到的是神的堕落。
这些山贼匪徒,最想见的,就是皇室一族在他们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此等平日见都见不着的人物,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跪地求饶的样子,能极度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这场好戏,怎可错过?
自然要折磨一番后,满意了,再动手。
“真是该死!”东方青枫喘着气,眼前红色一片,眼底已经充了血。
“唉!不容易啊……”一旁的阙清月见状,拍了拍他的肩,以前觉得皇族之人天天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看来当个皇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站了起来,将手揣进袖子里。
仰头看向月亮下廖家坞的人。
“喂,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问。
大概见阙清月一点不紧张,很从容的样子,像是不怕死般,那人竟然还觉得有趣,颇有闲致地回答她:“小姑娘,什么话?”
阙清月低头笑了下:“我以前,喜欢看画本,有本探案子的画本里,男主公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他说,世间没有完美的犯案,也没有完美的布局,看起来再精心的设计,也会在小小的纰漏中,毁于一旦。”
“什么意思?”房顶上的人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计策确实很完美,先针对我们几人里,最强的那个人,控制他后,再以多胜少,围杀我等,我们看样子,插翅难逃。”
阙清月看向自己,与周围的四人。
“但是,再完美的计策,也会有小小纰漏。”
她低头道:“我本以为,你手里拿的东西,是只蛟,蛟我就没有办法了,原来,它只是条蛇啊……”说是半蛟之身,那不就是化蛟失败后的蛇吗?
“所以,你的纰漏我找到了,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说!”
“那就是。”她说着,手从袖子里取出一纸包。
“我!
手里的……”
“雄黄粉!”话音未落,她袖子一荡。
纷纷扬扬的浅黄色粉末,落在了半跪在地,手撑刀的东方青枫身上。
房顶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旁边拿着匣子的张万荣便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粉末,突然道了一句:“不好!快快快,杀了他们!”
当年他遇到走蛟,能逃脱一命的关键,就在于他外地回来,一路上怕有蛇虫,买了雄黄粉在身上,他也是当时走蛟后,唯一的活人。
那蛇根本不靠近他,哪怕知晓那里藏着人。
之后,他一直控制那色煞,用的就是雄黄粉做的粉砖,他将此砖在地下室铺了一层,只要在那间暗室里,色煞就会虚弱无比,完全没有攻击力,只会不断的产出粉液来。
但这个弱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之前对赵元升的说法,也不过是说半蛟之身偷回来后,那色煞不舍肉身,也跟了过来,他借机将其关进地下室罢了。
可是他出声时,就已经晚了。
一切都结束了。
针对东方青枫体内的蛟,特意用了蛟类色煞这招确实很绝,蛟本就稀少,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因契合的伴侣很难寻,所以颇为专情,遇到一只,就上头了。
但他们忘了,化蛟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化蛟
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失败了,就不是蛟,只是蛇。
是蛇,就有蛇的致命弱点,蛇的致命缺陷是什么,就是它生前最怕的雄黄粉。
化成了煞,雄黄粉依然克制它的煞气,虚弱它的煞气。
它能克制东方青枫体内的蛟,雄黄克制它,不过一物降一物,天克罢了。
在张万荣说出不好的那一刻,色煞之毒已经被短暂隔绝,一道身影跃身而上。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没有试探,只有最强一招。
斗转星移,飞龙在天。
不过区区一道天龙斩罢了。
站在房顶的一百多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将弓弩掉转方向,指向空中,一切便结束了。
房顶上的人,像饺子一样,倒了下去。
宅中大树上剩下的树叶,哗哗地落了下来。
纷纷扬扬,像雪花一样,落了地面一层。
刘司晨、鹿三七及元樱,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皆松了口气。
被上百人用弓弩指着头的感觉,太恐怖,只有站在被杀的位置,才知道到底要承受多大的恐惧与压力。
东方青枫一如既往,靠谱,一招天龙斩,秒杀所有人。
不过,眼前这手无寸铁之力的阙氏小祖宗,也是很强的啊!
以一包不知道哪来的雄黄粉,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关键是,她什么时候藏了一包雄黄粉了?
元樱跑过来问:“祖宗,雄黄粉是哪里来的?()”她怎么没见过。
阙清月瞥了她一眼,将手揣在袖子里。
看向东方青枫一招之后,那颗光秃秃的树,有一种被打理过头发般的别样美感,她道:“……山中蛇虫那么多,我还不能买包雄黄粉熏一熏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而且那药铺伙计说,配好的粉,如果不好用,可以退双份钱,看样子,确实好用。”
“那祖宗,你哪来的钱啊?”钱全放在元樱的箱子里,祖宗身无分文,怎么买的雄黄粉?
阙清月看向元樱和好奇的晨鹿二人:“他们没要钱,送我的……”
“呵呵,原来如此。”鹿三七闲情地展开扇子,笑着道了一句。
“呦,伙计竟然不要钱,白送?我怎么就没遇见这样的好事。”刘司晨酸溜溜来了一句,这祖宗走哪都有人送东西。
“你若像你家殿下长得那么俊美,说不定去勾栏,人家姑娘也不要钱,还白送你一曲呢。”鹿三七摇扇道。
“滚,鹿三七!”
元樱眼睛冒星星:“祖宗,你刚才真厉害,袖子一挥,就救了我们所有人!”
“那是自然。”阙清月微微得意,将手揣在袖子里,侧身,看了眼从空中轻落到地面的东方青枫,看脸色,已正常,应该无碍了,煞毒估计解了。
这才放下心。
她回过头来故意道:“东方青枫又如何?关键时候,还不是得我来救?”说完一甩袖子,望向天空,月色
() 下,迎风而立,身姿迷人。
刘司晨在旁边尴尬地咳了一声。
“殿下。”
东方青枫迈步走过来,身上沾了一层雄黄粉,是有些狼狈的,但这粉末当时隔绝了色煞对他的影响,他体内的色煞之毒总算解除了。
虽狼狈,但眉宇清绝,再加上粉末掩盖了脸上些许戾气,单看轮廓反而有些年少时的意气,他看了眼阙清月,“你先回去歇着。”这里人多,一会儿别溅了血在身上
然后瞥向刚才扔到院子里还活的人,对元樱平静道:“带你主子进屋,不要出来。”
元樱就算不懂,也知道这九皇子要干嘛。
那扔下来的几人中有三人,廖家坞的头头,开源府首富张万荣,还有他手里的东西,另外一个不认识,留着一撇胡子,似乎是个官员,带着兵等在院外。
九皇子这次受此奇耻大辱,岂能白受?这几人看样子要倒大霉了。
元樱赶紧上前。
阙清月看了东方青枫一眼,然后就被元樱半搂半拽着走了。
隔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你这,劲那么大,袖子都要被你扯掉了,行了,我自己能走!”
东方青枫站在没动,亲眼看着元樱与阙清月进了房间,元樱赶紧回身,望了眼外面,紧张地将门关紧了,关严实了。
东方青枫动了,在月色下,抬手就将刀扔到半空,反手握刀,走向那三人。
如同来自地狱收割生命的阴使。
他慢慢地蹲在一人身边,一刀向下,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刀插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背上。
那人发出难忍的惨叫声。
“说,东西是怎么弄来的,背后是谁指使你?还有谁?”
冷酷的审问手段,看得一边的鹿三七的脸一皱一皱的,拿着扇子,挡住了脸,不忍细看,这东方青枫平时看起来,年轻英俊小青年一个,靠谱年轻人。
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狠厉呢。
一刀一刀的。
仿佛扎的不是手,是团猪肉一般。
也难怪,若没有阙氏祖宗那包救命的雄黄粉,现在万箭穿心,惨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鹿三七转过身,摇着扇子,望着天空明月,身为道门中人,救死扶伤,扶贫济弱是本份。
……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阙清月坐在房中,看着元樱飞快地将门窗都关上了,隐隐能听到外面的惨叫声。
元樱骂了句。
活该!她刚才差点被射成筛子了。
阙清月坐下来想了想,然后拿起书。
睡觉前她看了眼功德海,没有功德入帐。
那个色煞除去,应该会有功德入帐,多少而已,怎会没有动静?
东方青枫应该不会留下这么一只克制他的煞物在手里。
这一晚,东方青枫离开宅子一夜未归。
刘司晨也不在。
只留了鹿三七与元樱在宅中
守着人。
二人直到天大亮才回到宅院。
张万荣手里的财产,是笔不小的数目,若东方青枫不收,这笔钱,最后也会进了老七的口袋。
给敌人送钱,便是灭自己后路。
自然是将宝库搬空,将大量银钱银票收用,交给自己人,自有办法送回京城。
无论是昨夜出动几百人马在城内大肆暗杀行动,还是之后东方青枫的人抄了张府的宅,拿走大量财物宝物之事。
开源的府主郑玉成,一直都没露面,仿佛死了一般,手下死了一个长史,他都能装聋作哑一概不理。
这人,真有意思。
二人回来后,休息了一早上,下午一行人便打算离开开源府。
刘司晨还特意去药店,多买了几包雄黄粉,以备不时之需,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这回有经验了。
见刘司晨在袖中炫了许多雄黄,阙清月抖抖袖子,瞥他道:“你放心,兽类煞本就稀少,蛟类更稀有,蛟化色煞的,就更加少见,而且你那主子,体内的是蛟龙,别的色煞对他没用,只有蛟类与蛇类才可。()”而蛇想成煞,比蛟更难。
“总之,这种事,再遇一次的可能性,很小很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带那么多雄黄粉,也是用不上的。
“用不上,那驱赶蛇虫蚁也是好的。”刘司晨执意带上。
下午,在离开开源前,他们去了一个地方。
顺路买了些纸钱,返回到远来客栈,在周围找到了那个水潭。
二十年过去,潭水幽幽,依山而傍,水色依然墨黑,深不可测。
不知偌干年后,此地会不会又出一只化蛟之蛇。
已经审过胖子张万荣,他说当年遇到的十人里,确有五个手拿弓箭,穿着很土气的猎人,他也不知道具体事情经过,只是无意间自外地回来,当时天色不好,他急着赶去客栈,路过时看到的。
有条蛇在化蛟,民间称其走蛟,那几人不知何故出现在那里,他远远看着腿发抖,跑也跑不动,一屁股坐在草丛里,那些人最后都死在那儿,被那发了狂的蛟蛇咬死了。
“真是惨啊。”
几人来到谭边,鹿三七蹲着与刘司晨一起,给那五个猎人烧了些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