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画家,她创作的是艺术,用简单的笔触就能绘制人间最美的景象,跨越所有的虚实,描绘万物存在。
可惜生活不是。
生活不是艺术。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并不符合她对婚姻的期待。
不顾父母劝阻嫁给当初还是个穷小子的温伯承,本是遵循自己的心,然而,当她发现他能给她带来的并非想象中的那种风花雪月以后,她毫不留情地抛下了曾立下海誓山盟的丈夫,和尚且年幼的女儿。
简而来说,母亲跟着一个富商,跑了,从此杳无音讯。
她性格里的偏执、自私和神经质,早已有迹可循,但是温兮语毫无察觉。四五岁的孩子,只知道撒娇讨要父母的陪伴,若是他们不依,就哭,就闹。
每次温兮语假意通过这种方式博得母亲的注意时,女人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当时她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很温柔。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过来——那时母亲看着她,是在评判。像是在审视一件东西,琢磨着用完之后,究竟要不要当垃圾扔掉。
温兮语望着河对岸兀自出神,却不防温热的液体滑至唇边,咸咸的,夹杂着苦涩。
她抬起手背蹭了一下,但是更多的泪涌了出来,越抹越多,好像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视野模糊,摩天轮离她越来越远了,温兮语始终没有哭出声,但眼眶中沾染着的浓厚水意却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无助。
忽然,冰凉的指尖被人握住。
那人的手修长有力,带着温热,将她严严实实包裹在内。
“只是今天时间不合适,怎么还哭上了。”
他的声音低缓沉静,却好似一声叹息。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循了过来,指腹在她通红的眼尾下方轻轻蹭了一下,拭去淌落的泪珠。
温兮语一言不发地抿着唇,男人又倾身靠近了些,细致地凝视她的眼睛。
平常这双眼总是清澈灵动,水润狡黠,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像月牙,也像是落了星子,亮晶晶的。
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不该是用来掉眼泪的。
“带你去,好不好。”
谈隽池低眉看着她,漆黑眼底略显幽微:“不要哭了。”
-
在近处看,摩天轮很大,悠悠地转,通体发着蓝紫色的光,夜幕中好看得不得了。十一点多的光景,底下排队的人还不少,司机停了车,去买了vip通道的票,有优先乘坐权。
温兮语得偿所愿,情绪好了许多,跟在谈隽池身侧检票,余光偷觑男人轮廓分明的清隽侧脸,小声道:“谢谢。”
他睇过来一眼,没说什么。
工作人员介绍,摩天轮足有四十层楼高,近两百米,转动一圈约半小时,在高处可以把新加坡繁华的城市风光和滨海湾的美景尽收眼底,再往远了,甚至能看到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部分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