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爷盯着面前的女孩子,良久。
粉色的宽肩西服轻裹,她的头发天然微卷,此时额头汗津津的,碎发抿在额前,两只略圆的杏眼中秋水汪汪,还有几分孩子气。
他一开始并没有轻敌,因为他知道是她从匪窝里背出了贺朴廷。
虽然孙琳达一再说是她运气好,花了一百万背回来的人,但他知道没有人能幸运到,只花一百万就从张华强的匪穴里能捞回一个大活人来。
他回头看几个手下,目光交换间,都明白黎锐是怎么疯的了。
也明白为什么张华强的手下们都宁可去卖鱼蛋也不做绑匪了。
这个女孩子,乍一见,六爷觉得她应该考个律师或者医生,成为父母的骄傲,他还曾幻想,女儿嘉琪要是有她三分的可爱乖巧该有多好。
但谁敢想当她爆发,简直就是狼,而且是狼群中的头狼。
他突然回身,吼老佣人:“还不给我递条毛巾?”
据说贺朴廷瞎了,但他此刻一脸似笑非笑的,正盯着陆六爷的裤子。
陆六爷的裤.裆湿了,而刚才苏琳琅那一手爆蛋,啪叽一声时就连她带来的保镖们都在捂.裆,但六爷当然不是被吓尿的,他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上面了。
老佣人递来毛巾,问:“六爷,是不是该上菜了。”
陆六爷毕竟大佬,镇定如常,回头说:“我的厨子还可以,乳鸽烤的肥而不腻,听说朴廷太太爱吃乳鸽,昨天厨师专门上市场挑的鸽子,咱们先吃饭吧。”
话说,从一开始,他以为要跟他硬到底的是贺朴廷。
此时才发现竟然是他这位丸子头,酒窝深深,乖乖巧巧的小娇妻。
而妻子胜了一场,刚才还公开宣扬自己惧内的贺朴廷得意洋洋,狐假虎威。
他一手握上妻子的手,对陆六爷说:“您答应过我爱人,只要她赢了,什么条件都答应,饭暂且等一等,咱们先谈条件。”
苏琳琅直接开口:“除了龙虎影视的地皮要以最低价格给我们,拆迁不得插手,您还需要免掉龙虎影视所有人的高利贷,还有,从今天起不准再在南区收保护费了,一分钱都不准再收。”
老佣人送了毛巾上来,小声说:“菜来了。”
陆六爷说:“朴廷是病人,要照顾他的,咱们先吃饭吧。”
有娇妻撑腰的贺大少跟他爷爷,他爹乐于谦让,和气生财的风格迥然不同。
他皮笑肉不笑:“我没六爷想的那么脆弱,我不饿,咱们先谈正事。”
“朴廷,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更重要,你看你膝盖都……”陆六爷大手要拍,苏琳琅欠腰,扶上他的手:“六爷,我丈夫膝盖不好,别碰他。”
她不但凶悍,还护夫,也就难怪贺朴廷又残又瞎,却敢赴鸿门宴了。
贺致寰为人精明,一生没做过赔本的生意,而这个孙媳妇,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一单生意,也就难怪他在这种
时候撇下家业,去瑞士休养了。()
说回生意,龙虎影视的地皮,价格是可以谈的,他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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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风月片不能砍,他要拿它赚钱,而保护费是用来养堂口上万小弟的。
不收保护费,谁愿意跟他一起打打杀杀?
苏琳琅提的这两个要求归结下来,只有一点,让他就此退圈,金盆洗手。
老佣人带着两个菲佣来摆菜了,椰子炖官燕,酿炮鲜蟹盖,鸡丝虾仁卷,脆皮烧猪仔,还有脆皮烧腩仔,烤猪,烤乳鸽,看得出来,他家确实有名厨。
陆六爷先自己一样菜尝了一口,斟上酒自己喝了一杯,又用公筷,一双象牙筷子给苏琳琅夹了一筷子乳鸽,才问:“朴廷太太想过为什么我们要拍风月片吗?”
不等她回答,又说:“因为市场有需求。”
他突然Cue贺朴铸:“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是需要看风月片发泄一下的,不然他们就该去强.奸女性了,你明白吗,我们拍风月片是为了保护女性。”
道上大佬们各占一行,六爷不贩.毒不开赌场不走私,只拍黄.片。
而在他看来色.情业是必须存在的,他拿贺朴铸举例:“朴铸最近肯定看过风月片和画报吧,你自己说,它们该不该存在?”
港府没有男孩不看风月画报的,按理贺朴铸即使撒谎也会不自然。
但他是真没有,他一脸诚恳:“没有。最近我在看华国近代史,鸦.片亡国。”
不止六爷被惊到,贺朴廷都重新打量自己这暴躁的小.弟弟。
十四岁的小男孩穿的是昂贵的定制西服,小脸白净,清秀而坦荡。
看得出来,他最近是真没看过。
苏琳琅性格刚硬,也不喜欢跟人打嘴炮,她说:“六爷真想保护女性,就该向港督提议,谁强.奸就枪毙谁,像我们大陆一样杀一批人,就没有强.奸案了。”
拍风月片保护女性是胡扯,大陆的严打让强.奸案骤降为0,才是实在政策。
贺朴铸恰是阿嫂的好帮手,他说:“我建议像我一样年龄的孩子多看点历史书。”
他一脸真诚的看六爷:“您知道风月片像是什么吗?”
要知道,他在将来,在BNSS,也就是港府有名的□□组织里,是以演讲足够打动人心,行动力足够强而勇当先锋的领导者。
他是懂思考的。他说:“它就像是精神鸦.片。”
搓搓手,他坦言:“它可以有,但现在太多,太泛滥了,我们班上每个男同学人手一份,每天都有新的推出来,你们懂吗,它很伤身体的。”
话糟理不糟,就连六爷身后俩二路元帅都在悄悄点头。
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而半大孩子们随手可见那种东西,真是身体全被掏空了。
苏琳琅得这孩子提醒,再问:“六爷,鸦.片亡国,让港府成了殖民地,让咱们只能做二等公民,您确定还要给孩子们贩卖精神鸦.片?”
六爷一脸阴
() 霾,仿如山欲云来,沉云压盖。
二等公民,精神鸦.片,苏琳琅说的正义凛在,叫他无法反驳。
但放他妈的狗屁,有钱不赚,那叫王八蛋。
大家带着茶杯,但既要给六爷面子,当然要吃他的茶。
贺朴廷刚才就喝过苏琳琅面前那杯了,此时递给妻子:“喝点水再说。”
苏琳琅接过茶杯,但没有喝,而是拿起筷子,吃了两筷子菜。
她这是在给六爷面子,赌他是个君子,可信。
当然,让一个堂口大佬从此金盆洗手并不容易。
得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夹了一筷子烤猪,她说:“唔,好脆!”
贺朴铸跑了一天也饿了,夹肉蘸上糖,说:“阿嫂,这样才好吃。”
烤的表面金黄,但内里却没满汤汁的猪五花,蘸上白糖果然风味十足。
苏琳琅自己吃了一块,夹一块喂她的阔少丈夫:“朴廷哥哥你也尝一口。”
陆六爷也夹了块烧猪肉在吃,却味同嚼蜡。
遥想当初苏琳琅刚刚到港,孙琳达一个劲儿说她不过个村姑,还说贺朴廷名校毕业,见惯女人,嘉琪几番色.诱他毫不动心,不可能看得上苏琳琅的。
也是因为孙琳达一直说苏琳琅蠢,说贺家要完他才伸的手。
孙琳达简直蠢货,搞的六爷现在骑虎难下。
忽而,痛晕的阿泰又醒过来了,呻.吟:“救命啊!”
满场皆是男人,就苏琳琅一个女性,站在同性的立场,大家都不忍心。
而如果皮带质量差点,掉下来还能缓解点疼痛,但阿泰的皮带是当年从一个部队老领导的裤子上扯下来的,据说是援朝时期的战场专供,足够结实。
此刻就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他曾经凌.虐过不知多少高知教授,但这回他经历的痛,是那些人全加起来都比不了的,爆掉的蛋在迅速失血,他的裤.裆好像鼓了两只大气球。
就连贺家的保镖们看着,都觉得心里虚虚的,更甭提龙虎堂的人。
只有贺朴铸孩子心气,见那两颗蛋肿成个大桃心,竟然萌萌鼓鼓挺可爱的。
他小声嘀咕:“阿嫂你看,那人的蛋蛋像颗大心心!”
毕竟鸿门宴,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生的。
但六爷在见识了苏琳琅的狠辣之后,还要见识她的敏锐。
他才回了一下头,她立刻放下筷子,说:“六爷是觉得我胜之不武吧,想直接让廖二当家上了?”一笑,她说:“不用唱双簧了,咱开门见山吧,我接招。”
她硬,贺朴廷个又残又瞎的,竟然更硬,他说:“六爷,我阿妹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要不然您就接受她的条件,要不然,今天这门,咱们只出一方。”
陆六爷整整用了三十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他觉得如果苏琳琅是个男人,从底层做起,顶多三年就能到他的位置。
不过因为她是个女性,当然就不能,毕竟在
港城道上(),女性是天生只能做花瓶和玩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供男人取乐的。
是有贺氏爷孙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做后盾,她一个女人,出场即巅峰,可以坐在这儿跟他平起平坐,谈条件的。
是的。他确实觉得她胜之不舞,毕竟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没有保镖助力,她是不可能以小博大,胜一个四十出头,龙精虎猛的H卫兵头子的。
但这种质疑六爷自己是不会说的,得手下说出来,也得手下站出来挑战。
毕竟顾老太爷知道今天的事,还专门交待了要他让着对方。
顾老太爷是他的靠山,也是他的后台,场面上的面子必须给足。
他也不想绕弯子了,想让他的结拜兄弟,二堂主廖喜明直接上,一把KO了这个异想天开,跑来港城扫黄打非的大陆女人,把她和贺朴廷这两尊瘟神送走。
但他没想到,自己才要给廖喜明递话,苏琳琅就看出了他的盘算。
贺朴廷也要拱火,势必你死我活。
既这样,他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抓起一张生死状,他在上面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俩人之间的暗号,敲一下,打成植物人,敲两下,打成重度昏迷,敲三下算是最轻的了,但也要敲断骨。
廖喜明上前了。
他可是二堂主,当然跟阿泰那种俗人不一样,提笔签字,精钢制成的双截棍在他袖筒里叮咛作响,把纸推给苏琳琅,他说:“鄙人久闻苏小姐大名。”
看她提笔签字,又说:“虽然您刚才侥幸取胜,也算女中豪杰了,平心而论,我们少堂主是配不上您的,他也没福气娶您。”
苏琳琅签好字,把单子压到了刚才那一张上面,一笑,说:“你说的少堂主是贺朴旭吧,首先我得恭喜六爷后继有人,但贺朴旭在我们家挂了几百万的账务还没冲销,既他是你们龙虎堂的人,要不你们帮他把债冲了吧,签支票就可以了,我们家收支票的。”
六爷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难看了。
话说,孙嘉琪就是六爷的孩子,当初孙琳达一心想让她嫁给贺朴廷,继而全盘掌握贺氏,是在希望破灭后起的杀心,当然,也是六爷配合她的初衷。
而苏琳琅,她甚至觉得连贺朴旭都配不上,所以才会支持儿子赶紧跑路。
贺朴旭赌爹失利,现在跑路了,但双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廖喜明专门提少堂主一嘴,就是想试探一下苏琳琅的口风,看他是不是回贺家了。
图穷匕现,贺氏今天来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搞拆迁,拆龙虎堂的。那么,如果还能找到贺朴旭,必要的时候龙虎堂就可以拉他做人质,做谈判的筹码。
但这苏琳琅也太厉害了吧。
她既没给准话,让廖喜明探不到虚实,还反将一军,要龙虎堂替贺朴旭还债?
再说一个人,那就是躲在暗处,怀揣杀猪刀的贺朴旭。
本来他想在关键时刻杀出来应援大哥,但在看到阿泰被苏琳琅爆蛋后就犹
() 豫了。
他逃出龙虎堂是因为怕六爷逼他去后A.V,想要逃回家,从此躺平做阔少的。
但怎么大陆来的阿妹似乎比六爷还要凶,而且他大哥,脾气那么躁的男人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公然说自己惧内,那他回贺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赌谁赢谁输,吓的瑟瑟发抖,就藏的更深了点。
苏琳琅才要站起来,贺朴廷抚她大腿:“要小心后面!”
廖喜明善使双截棍,而且身上不止一副双截棍,他最擅长的一招据说是人在正面攻击,但棍子能敲到后脑壳,直接把个大活人敲成植物人。
贺朴铸一看,见阿嫂脱了西服还要解衬衣扣子,连忙来捂:“阿嫂,多穿点吧,要不然棍子敲着了肉,多疼呀。”
只要是裙子,苏琳琅就会穿安全裤,不论穿什么衣服,里面都要打底吊带的,因为只要有袖子的衣服,就都会掣肘,限制她的发挥。
脱了衬衣丢给贺朴铸,她笑:“你今天表现特别棒,阿嫂也给你看个好的。”
轻飘飘扔下衬衫,阿嫂翩然而去,搞的贺朴铸一颗小心肝咚咚直跳。
他是男孩,天性爱兵器。
而双截棍,据欧洲冷兵器研究所给出的专业数据,它是所有冷兵器中,其击打力最大,破坏性也最强的,瞬间的爆发力甚至比子弹还强。
就好比贺朴廷脑部中的是弹伤,只要取出弹片就可以了。
但如果他是被双节棍击中头部,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鼓个包,但真正的伤在内里,其强大的击打力和穿透力不但能把颅骨震碎,还能把脑浆摇匀。
所以廖喜明才在道上威风赫赫。
据传说,道上谁对上他,基本就可以宣告提前退休,躺床上养老去了。
要贺朴铸说,阿嫂就该戴个棒球帽再上的,但她竟然只穿个吊带裙就上了?
而且她一句话,说的贺朴廷都破防,脸色大变。
“既然廖二堂主觉得我刚才胜之不武,这样,我原地不动让您三招,如果我赢了,您来劝六爷金盆洗手吧。”她说着,伸手,贺平安就把她的刀递过去了。
贺朴铸都把大哥的膝盖掐青了:“大哥,这样不行的,太冒险了。”
他不敢再说认输,赔钱走人的话了,他也知道钱难赚了,但这也太冒险了。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大哥的惧内,可他们似乎都无能为力。
穿粉色短裙,白色吊带,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再扎个高高的丸子头,哪怕苏琳琅提一把又长又细的日式军刀,哪怕六爷和廖喜明早知道她身上背负的传奇。
但也不相信她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能捱三棍子。
廖喜明在看陆六爷,。
而陆六爷在看苏琳琅的刀,一把雷切。
那是二战时期,日本军方给侵华的高级将领们专门煅造的,唯有几把的精良军刀,后来被华方俘获,又流传到了港,在苏富比拍卖时陆六爷也去叫过价,但贺朴
廷财大气粗,给拍走了。
那是把好刀,据传削铁如泥。
终于,陆六爷闭了闭眼,廖喜明抽出双截棍,就说:“承让了。”
他出的是一副小紫檀包铜的双截棍,出手当然是花招,此时夕阳正盛,日光照耀下,双截棍在他手中从二到四到六到八,转眼间,炫的像朵紫红色的花。
苏琳琅果然没有动,她身后是被吊起,蛋蛋还在持续充血的阿泰,她只抽了刀柄,松垂着手,随意握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