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慧还在的时,杜宾其实还是还能装的。他或许是真心的,又或许只是为了挑拨关系,反正…他很惯着周尔冬。
记得有回年关刚过不久,周尔冬彼时刚上初中,他非常非常想要一台天文望远镜,真的很想要,于是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是一款入门款,那段时间因为过年搞活动,只要一千刚出头,性价比很高,可以拿来观测月球,能清晰看到陨石坑,还可以看土星木星…
他补充说不用陈心慧给钱,他自己算过,手上攒的一些虽然不多,但只要把前几年就存在她那里的压岁钱还他就能买了。
可能是那句“他的钱”,又或许是他用了“还我”的字眼,反正陈心慧很生气,认为要还也应该是周尔冬还她才对。
她开始数落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每一分钱,说他的生父多么不负责任,家里那个老太婆以前又如何如何…
“还有啊,什么叫你的钱?那人家给你就是你的钱吗?那些人情我不需要去还吗?那最后还不是我要去还的?现在你在跟我算这么清,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明明当时说的是替他存着,但陈心慧这时应该已经忘了,她不仅不打算把钱给他,还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好一通。
“再说了,一千块就拿去买什么不好,你去买那什么镜?能拿来干嘛。我看你是脑子有坑,你自己平时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就算了,你自己不挣钱不知道,就不拿钱当钱…”
杜宾也是在这时上门的。
他那会儿还没搬进来,也算是刚开始接触的。陈心慧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之前,还整理了一下衣着。
“怎么了这是?”杜宾走过来熟稔的揽着周尔冬的肩膀,“大过年的,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陈心慧在一旁解释:“不用管他,他一直都那副死样子。”
杜宾那时眼疾手快,在周尔冬把宣传单收走之前就先拿了起来,一目十行看下来以后,大抵就知道了他想要这个。
他很豪气的开口:“你喜欢啊?没事,我给你买…”
陈心慧在一旁连忙拒绝,说他就是一时新鲜,买完就放着落灰,太浪费钱了,她一边说着还同时给饭桌上的儿子使眼色。
“那东西真没什么用…”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杜宾笑眯眯的摸了摸周尔冬的脑袋,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再说了,这都大过节的,就别生气了…”
说着他背对着陈心慧,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也没数,直接随便抽了一沓红色的纸币偷偷塞给周尔冬。
他没像其他给他红包的那些亲戚们一样大声嚷嚷,只冲他挤了挤眼,无声的对他开口:新年红包,拿去买点喜欢的…
就像一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
*
后来杜宾真买了天文望远镜,不是周尔冬自己选的一千出头的基础款,是另外给他挑了一款更贵更清晰更专业的。
“
…怎么了这是?是……不喜欢吗?”
个子比他要高大的成年男人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一个小孩的脸色,“我问过我一些朋友,都推荐这款啊,是不是买错了?我这些东西也不是很了解…”
不是买错了,是……
周尔冬看着汽车后备箱躺着的盒子沉默了很久很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款没有五万出头是拿不下来的。
真的…太贵了。
“你真有钱。”当时的周尔冬诚心实意的感慨道,又很认真的让他拿回去,理由是,“这东西太贵了,我要是弄坏了赔不起。”
杜宾估计从他表情里也看出他不是不喜欢,这才松了一口气:“赔什么赔,送你的。你就是弄坏了也没事,来,我帮你抬上去吧…”
*
拿到望远镜的第二天正好是象限仪座流星雨的日子,并且还是极大期。
杜宾对这些不了解,询问了一下什么是极大期。周尔冬对他解释,就是流星雨的数量会在这段时间内达到最高,也是观看该流星雨的最佳时间。
“哦,明白了。”
那天凌晨,周尔冬和杜宾偷偷摸摸抬着望远镜上了天台,一起观看了新年的第一场流星雨。
夜里冷风呼呼的吹,那时还不是周尔冬继父的男人拉下大衣的拉链像包奶娃娃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怎么样,暖和了吧?”
一月的寒冬腊月里,新游市的地理位置偏北,那就更冷了,白天冷,夜里更冷,两个人冻得直哆嗦,一呼气嘴巴鼻子全是白雾。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应该是杜宾人生第一次看流星雨。
在寒风瑟瑟的露天阳台,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透过昂贵的高清设备看到了一颗颗璀璨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
看完流星,又一起看了月球和别的星体表面,浩瀚的宇宙和星云是真的很美。当时他们说了什么来着?忘了。
好像说了很多很多话,周尔冬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杜宾当时怎么回答来着,他说因为他是他的家人?
反正那时他和陈心慧还没结婚。
“冷吗?”他捧着周尔冬的手一面哈气一面搓手,试图让他的手暖和一点,“男生体温不该这么低的,你这毛病多久了?改天我带你去做个全面体检…”
*
那天是真冷啊,可回忆里的周尔冬竟然没觉得有多冷,这是记忆扭曲还是感官错觉?反正后来仔细想想,当时是真蠢啊。
流星雨不算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每年都有好几场的,尤其是象限仪座流星雨,又不是那种几年几十年难得一次的。
就算是一月看不到,还有二月,三月四月都有的,一整年有好几场流星雨,实在是犯不着非得那么大冷天的去天台看的。
那次……他果然感冒了。
陈心慧不知道他夜里偷偷去天台看流星雨了,说他肯定是晚上睡觉踢被子,说着
又絮絮叨叨了一通,无外乎她已经说了怎么还是不听之类的云云。
估计是他当时的表情太镇定了,以及平时独立习惯了,因此她也没觉得生病的儿子需要多么特别照顾,吃完饭便出门上班去了。年关将至,银行很忙的。
等杜宾上门时,发现生病的小孩发着烧,脸红通通的竟然还在厨房里洗碗,他捉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厨房推出来。
看他还在不住回头看洗碗槽那堆碗碟,杜宾叹了口气:“你别管了,我来吧。()”
在他洗碗期间,周尔冬拿着抹布出去收拾餐桌,期间瓮声瓮气的朝着厨房里的男人问道:你吃早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