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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奏对(2 / 2)

[东汉]我有母后 星辉映川 12542 字 11个月前

至于刘隆在邓绥面前的聪慧,邓绥没有感到威胁。她一手把这个孩子养大,这孩子的心性比她自己的还要柔软,对百姓的爱护之心更合适远超历代

() 皇帝。

即便是将来两人发生分歧,邓绥相信两人都是为了大汉江山,而非个人私利。既如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若刘隆技高一筹,邓绥认输,她会为自己培养出的这个皇帝而骄傲。若邓绥赢了,那是隆儿这小子还有得学。

邓绥浑身轻松,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各种阴霾扫之一空,又开始处理政务来。

刘隆回到前殿,找个时间将与母后所谈和江平悄悄说了。

江平跟着刘隆一起上课,刘隆是从头开始学,江平是之前学得粗疏,两人的进度竟然诡异地合上了。

经过名师大儒的熏陶,江平也涨了见识。听完皇帝所言,他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道:“圣上聪慧,但这事过于冒险了,你找师傅和伴读,难道不怕陛下忌惮你?”

刘隆道:“她是我的母后呀。”

江平闻言,心中一震,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和圣上存在认识上的误差。他认为圣上是卧薪尝胆的孝和帝,圣上可能以为自己是有恃无恐的汉惠帝。

紧接着一股心酸涌上江平的心头。在圣上的眼里,皇太后是他的母后,两人是亲母子,亲母子能有多大的仇怨呢?

当年赵姬与嫪毐私通生下二子,又与嫪毐谋反,秦始皇那样狠厉的人不也最后与赵姬和好了吗?

江平欲言又止,想了又想,咬咬牙还是没有把皇帝生母的身份告知皇帝。圣上知道又如何?不过白白增加纷扰,也让圣上和皇太后的母子之情出现隔阂,说不定还会引发皇位危机。

不如像现在这样。

江平打定了主意,伸手给刘隆掖好被子,道:“陛下,早些睡吧。”自己则在刘隆床边的榻上合衣睡了。

刘隆有些纳闷,准备好了迎接老舅的长篇大论,但没想到老舅只让他睡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刘隆翻个身叹道。

江平闷闷的声音传来:“为了权势,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圣上以后还是不要那么太信任人。”

“我也是,她也是。”江平的声音轻了许多,但依然清晰地传到刘隆的耳中。

刘隆翻身冲着江平的小榻,小声道:“我连你们都不相信,还能信任谁呢?”

江平闻言,心中一热,神思恍惚,半响才道:“睡觉睡觉,以后我替你看着。”说完这话,江平没有听到刘隆的回复,反而听到了刘隆睡着之后绵长的呼吸声。

江平的手蓦地攥紧被子,咬牙,低声道:“这个孽障……”

次日一早,晨光洒满大地。

刘隆看了一眼,念叨一句是个好天气。今日没有朝会,但是他要去上学。江平替他提着笔墨纸砚,宫女寺人簇拥着刘隆来到学堂。

迎面而来是一脸笑意的马融。马融出身扶风马氏,年过而立,美姿仪,从小就跟着大儒游学,身上有一股洒脱的气质。

马融拜见刘隆后,提到了王符,玩笑道:“昨日中贵人到臣家中,臣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还以为圣上有赏赐呢。没想到

却是陛下召王兄弟奏对。”

刘隆坐下,笑道:“王符若有才,你为国荐贤,自然要赏。”

皇帝性格温和,马融等人也会说笑一两句,不过说完就立马回到正轨。

马融博闻强识,和许慎一样上课都不用教案,信手拈来。江平信不过,有次特意从蔡伦那里请来几个学问好的黄门,查验两人所讲是否有讹误。

马融和许慎说一个典故,他们记一个,一堂课上下来,众人在漱玉纸做的小册子上记满了笔记,回去一一翻书检验,竟然无一处漏误。

自此,宫中诸人皆服许马二人的学问。

崇德殿偏殿,年轻的王符惴惴不安,手脚无处安放。他老家是安定郡,临近羌胡,因是家中庶子,不得重视,才智又高,养成了耿介的性子。

听闻雒阳是天下人文渊薮之地,说不定能交上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与乡人不合的王符于是背着包袱来到雒阳。

果然,他在雒阳交到了一流的学者以及说得来的朋友,马融、张衡、崔瑗以及窦章。

诸羌叛乱,朝廷征伐不利,他的家乡深受其害。王符在与友人交流中对诸羌问题一抒胸臆,没想到竟然被马融转述给圣上,圣上又向陛下引荐了他。他至今仍是晕乎乎的。

昨天黄昏,好友马融领着宫中来的黄门侍郎敲开他家的门,传诏说,明日一早宫里来人接他去皇宫奏对诸羌策,请他做好准备。

才二十多岁的王符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小心谨慎地应了。几位好友过来为他补充谋略,众人几乎一夜未睡。

“只管说,不要怕。”友人鼓励他。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符立马坐直身子,看见一位小黄门服饰的寺人过来,请他来到正殿。

王符按照昨天中贵人教导的规矩一一做了,又拜了陛下,才小心翼翼坐下来。

邓绥只在昨天听刘隆说了几句,以为是朝野遗贤,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轻人,心中不免失落,但转念一想,班定远投笔从戎大概也是这个年纪,于是耐心问起王符。

王符一一答了。邓绥一边听一边思索,王符说的情况与边吏上书有些出入,但王符之言更让人信服。

大汉才建国八十多年,边郡官吏竟然已经废弛至此,对诸羌懦弱怯战,对百姓和夷狄则凌虐刻薄。邓绥闻言,忧心不已。

邓绥又问王符有何应对之策,王符的回答颇合她意。大约一个时辰后,王符才结束奏对离开皇宫。

出了宫门,王符还犹如在梦中,脚似乎踏在云端。好友驾车过来迎接,张衡将人拉到马车上,急道:“怎么样了?”

窦章也忙问:“陛下都问了什么?”

王符回过神,正要搓搓冰凉的手,就被崔瑗塞了汤婆子,对上二双焦急的眼睛,缓了缓道:“我觉得……还行。”

窦章道:“你们别急,让节信慢慢说。”节信是王符的字,几人当中就数王符的年纪最小,众人对这个有才气的年轻人颇为宽容和喜欢。

王符这才

得了空,将在崇德殿的奏对一一说给众人。张衡沉吟半响,道:“诸羌问题一日不解决,我大汉一日就不得安宁。”()

王符叹道:“羌胡掳掠,边郡凋敝,边民困苦,希望诸羌问题能早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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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跟着王符回到他的居处。四人都是博学之士,又志趣相投,每次聚在一起讨论学问都忘却了时间。今天众人颇为兴奋,话题一打开就刹不住,于是都留在王符家中吃饭说话。

下午,宫中的黄门侍郎过来传旨,任命王符为郎。

黄门侍郎离开后,王符有些呆愣,不知道任己为郎是为何意。张衡劝道:“节信,不必忧虑,等季长回来,咱们再讨论如何行事。”

张衡做过主簿,有些理政经验,窦章和崔瑗虽然学问不比张衡差,但两人现在都没有实职。窦章在东观校书,为了王符的事,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崔瑗则是白身。

邓绥见完王符,又派宫女去请邓骘兄弟过来。如今四兄弟守孝的事情,尘埃落定。邓绥虽有遗憾,但人的意愿不能勉强。

邓骘四兄弟拜过皇太后,均面有愧疚之色,邓绥见状心情好上一些,兄弟姊妹之间终究是有亲情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即便是至亲之人,也难免有分开独行的时候。

寒暄过后,邓绥问兄弟有何要求。邓骘等人皆说没有。又说了一会儿话,邓绥才道:“我要追封阿父为太傅。”

邓骘连忙推辞道:“我家已尊贵至极,陛下再加恩,恐怕有损圣明。”

邓绥摇头,道:“大兄,这次加封是圣上和我共同决定的,一来是酬谢兄弟们的勤勉恭谨,二来是崇褒阿父护羌之功。”

邓骘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陛下,诸羌那边是有什么问题吗?”

邓绥叹道:“西边久战武功,兵连师疲,再拖下去恐怕不好。我想着依阿父先前行事,看是否有效果。降则恩养,叛则讨伐。”

邓骘听到这里,满面羞愧,道:“下臣无能,连累陛下日夜操劳,实在百死莫赎。”

邓绥闻言摇头道:“大兄莫要这么说。现在诸羌比前两年更胜,汉军节节败退,以致于羌人寇抄二辅。”

邓骘道:“我愧对阿父。”

邓绥的目光扫过兄弟,只见四人皆形容憔悴,道:“前事都过去了。阿母薨逝,兄弟姊妹们痛彻心扉,但若因此伤了身体根基,阿母在世定是不愿看到。”

“兄长们和弟弟回去结庐守孝,不可刻薄己身,每日要读书修身。另外,咱们邓氏居雒阳日久,新野族人难免看顾不到。大兄回到家中,贤能的推荐给朝廷,不肖的小过督促其改过,若违法犯罪,不要顾念宗族之情,只管送到河南尹。这是害群之马,万不可包庇。”

几兄弟连忙打包票应下。邓绥又叮嘱道:“你们每月务必写信到京师,让我知道你们情形。阿父早逝,阿母又去,这世间只剩下我们这些血脉亲人,更要守望相助。兄长和弟弟有事不决,可遣使来京找我。我有事,亦不忘兄长和弟弟。”

邓骘等人闻言,十分感动。邓绥又说了为了皇帝选师傅和伴读的事情,言明也为邓氏子弟留了位置,只待他们服阙归来。

邓绥又赐邓氏兄弟和邓氏钱帛,但邓骘和邓氏坚决推辞。邓氏为新野君守孝,冒着极大的压力。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

邓骘兄弟护送新野君灵柩回乡。众人正观望朝堂之际,皇太后下诏选朝堂宿臣大儒为帝师,并选少年郎君入宫为皇帝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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