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章直到搬到连玦院中那天,都没有从恍惚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整个人好像在云上飘,不知是梦是醒。()
“你买这些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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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玦看着屋里的红烛、彩胜、铜镜,还有装满粮食干果的金斗,蹙眉道,
“要与我成婚?”
陆瑜章脊背一僵,低声说:“随便买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丢掉。”
连玦坐在罗汉榻上,姿态大马金刀,像将军指教部下:“在神界,双修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某些神受了伤,或者修炼到了瓶颈期,便会找一位契合的道侣双修,补足元气提升修为,有些神有固定的对象,有些一次换一个人也不奇怪。”
陆瑜章听后怔了怔,问她:“您也这样吗?”
“我?我不需要。”连玦的坐姿略微紧绷了些,“双修乃是纵欲之道,我不好此道。”
她是第一次。
神界虽然有很多私生活混乱的神,更多的却是像她一般清心寡欲的。
嘴上说得平淡无奇,其实她以前根本想象不出,怎能为了提升修为,与旁人发生肌肤之亲,灵肉交融?
此刻薄暮冥冥,陆瑜章点燃一对红烛,耗尽极大勇气,才走到连玦面前,微微颤抖地抓住了的手腕。
“您既然不好此道,为什么愿意与我……双修?我只是个凡人,对您修行完全无益。”
连玦想起姮娥曾私下与她说过许多次,做那事不仅对提升灵力有奇效,而且非常舒服。
她呼吸急促了些,看着陆瑜章的眼睛,心说,因为你很讨人喜欢。
嘴上说的却是:“因为之前答应助你修仙,而我近来恰好想尝尝双修敦伦的滋味。”
说罢,她反扣住陆瑜章的手腕,低声道:“在此之前,我需得告诉你,我不是仙……”
“我知道。”陆瑜章一字一顿道,“我一直觉得,您不像普通的神仙。您看我猜的对不对,您的位格比仙要高,您是……司战之神?”
连玦一怔,笑道:“不错。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只是个漂亮仙子。”
“是很漂亮,也很冷峻,很威严,一看便知您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
陆瑜章认真道,“您的一切,我都仰慕至深。”
……
连玦垂下了眼,呼吸有些灼烫,望见桌上两杯清酒,她轻快执起一杯,道:“合卺?”
陆瑜章抓起酒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无论您怎么看待我的,我今生只饮这一杯合卺酒。”
说完便仰头喝了下去,连玦也缓缓饮下,随后起身走到床边,抓起柜上金斗中的红枣、莲子等物,淡淡问道:
“这又是什么?”
陆瑜章买时没想那么多,这时方才想起这些东西的寓意,忙道:“是我买错了,明日拿去喂鸟雀吧!”
连玦丢下手中之物,对他说:“神族极难有孕,你若从此跟了我,你陆家恐要绝后。”
() 陆瑜章许是觉得对不起父母,沉默了一阵才道:“就算不能和您在一起,我也不会找别的女子。爹娘的养育之恩,我注定要负了。”
此时的连玦,从未想过自己有可能怀上凡人的孩子。
她宽衣解带,坐到床上,将自己的内力尽数封住。
肌肤相贴时,她让陆瑜章别再对她用尊称了。
“您……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冷?”
男人覆在她上方,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看她的身体,眼睛只盯着帐幔,指尖触及的肌肤犹如冰玉一般寒凉,却让他浑身烧得更厉害,尽想将其融化。
连玦:“我是极寒之体。若我没封内力,你现在应该已经被冻死了。”
陆瑜章听罢,竟然笑了声:“那夏天抱着应该很舒服。”
连玦深吸一口气,只见他胆子稍大了些,把她摆弄成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忙道:“这样是干嘛?”
“书上是这么画的。”
行至通幽处,陆瑜章终于忍不住垂下目光看她,连念了几l声“恕罪”,半阖着幽深的眸子吻上了她的唇。
连玦征战百万年,哪受过这种倾轧,偏生身体受用得很,聚不起劲来推拒,握剑的手搭在男人肩头,十指轻轻掐着,把人愈发抱近,渐渐眼波欲碎,满脸潮红,体会到了旁人言的“舒适”。
她强压着体内躁动的灵力,只放出了一点点,试图打通陆瑜章的筋脉。
“嗯……”
陆瑜章战栗着闷哼了声,眼睫的汗雾结成薄薄的白霜,连玦见状,连忙收手,问他感觉怎么样。
“好冷……再试试罢。”
说着,又换了个姿势,把连玦扯到身上,用他最习惯的仰视的方式膜拜她的天姿。
连玦觉得更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多?”
陆瑜章道:“今日之前,为了好好伺候仙子,我彻夜研读了许多画册。”
连玦:“……”
不得不说,她被伺候得如坠云端,好一阵完全想起不起这是在双修,还是在行人间乐事。
清寒的灵力自身体相贴处渡入男人体内,很快又原封不动地回到连玦身上。
“你……嗯……你这人的筋脉怎么能这么滞涩……根本打不通……”
“我是朽木不可雕也。”
“……从没见过资质这么差的人。”
“那就再来一次。”
……
数月后,连玦在神界偶遇西神太华。
两人是至交好友,太华邀连玦去西神宫一叙,连玦欣然前往。
路过西神宫中的金元天池,池水被夕阳染成熔金色,甚是华美,然而,此情此景只会让神族感到毛骨悚然,因为泛着金光的金元天池水对神族而言有剧毒,同时也是孕育诛神灵物暮金蟾的温床。
“你最近都去哪了?”太华问连玦,“下界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去战神宫和演武场,都找不到你。”
“无事。我
最近常在皓天泽歇息,你要找我,唤白翎传讯即可。”
白翎是居于皓天泽的一种灵鸟。常人无法进入皓天泽,即便是上神,也不能忍受皓天泽中的极寒太久,因此连玦在或不在皓天泽,旁人很难查清。
太华:“原来在皓天泽休养,难怪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吗?”连玦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知想到什么,略微浮起一丝笑意,声线也柔软几l分,“太华,其实我……”
话至此处,倏忽一顿。
太华是掌刑的神尊,生性很是刻板。神族不与外族通婚,虽无明文规定,却是人人皆知的定律。连玦与凡人同居,实在太犯忌讳,太华若知道,一定不会支持她,因此连玦最终还是住了口,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连玦忽然感觉身后有道阴沉视线,正紧紧盯着她。
她五感极为敏锐,立时握剑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廊庑下边,几l位神官信步走过。
太华:“怎么了?”
“没事。”
连玦望见一张熟悉面孔,她轻轻叹了口气,松开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连玦已在人间享受了六年有余。
她越来越习惯这种安逸的生活方式,甚至渐渐忘却了九万年前那场大战带来的负罪感,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陆瑜章的灵根。这六年里,白日连玦教他运气练功,夜晚与他双修,有她这么个世间最强“炉鼎”在侧,他的修为竟然才堪堪提升到凡人修士的金丹阶段,不知何时才能飞升,实在令连玦感到挫败。
好在凡人炼气入体后,即便不能飞升,寿数也会增长不少,连玦不再担心他会很快衰老死去,然而,上天却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来一份宛如天雷般的大礼。
那日,连玦正带兵在西南林野平息邪兽祸乱,明明没有邪兽近她的身,她却突然感到眩晕乏力,全身法力在飞速流失。她怀疑被人暗中袭击,立刻化出真身,冲入云端,然而,那股眩晕之感仍未散去,连玦内探神魂,惊觉正在吸食自己法力的,竟是腹中一团混沌的灵光。
她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神界好几l对夫妇十万年都生不出孩子,她与陆瑜章才同住六年,这、这便有了?
连玦难以置信地检查身体多遍,得出的结论如出一辙——她腹中确实孕育了一个生命萌芽,观其形态,似乎才刚萌生不久。
连玦强压下心中震惊,完成任务回到神宫后,才恍惚地瘫坐下来,摸着腹部不知所措。
身为神族,她只需意念一动,便可用法力剜去腹中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