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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1 / 2)

张府很大,阁楼、庭院、花园、走廊,一应俱全,那些花园内的假山上,有的还是稀有宝物。

知珞一连走了几天,都没有把张府走完。

夜晚她在被窝里睡得舒适,燕风遥立在门前,时间久了就闭目养神,抱臂轻靠在门前。

偶尔有下人前来看过他们需不需要服侍,一眼就瞧见守门的少年仙人,惊得立刻回去禀报。

张金入狱,张员外愁得睡不着觉,肥胖的脸硬是显现出几分憔悴,眼底青黑。

他有想过请那些修炼歪门邪道的宗门来解决,可是一想到那两人背后代表的是十二月宗,就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打了小的来了一连串的老的。

下人磕磕绊绊地说道:“老爷……那个黑衣仙人在…在另一个仙人的门前守着。就连仆人都不能进去……他们……”

不是同门师兄妹关系吗?

“不要胡乱猜测,小心被仙师们听见,唯你是问!”张员外先表面上呵斥一番做个样子,后又转念一想——

如果他能说服那蓝衣仙师的话,他儿子应该就能出来!

下人退出去后,肥胖男人安静片刻,转身打扭动花瓶,墙壁上的密室门随之打开。

作为富甲一方的员外,他自然会囤积许许多多的法器药材,能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张员外抚摸着法器,摸了半晌,还是放回原处。

显然,儿子这个筹码并不足以让他拿出底牌,失去那些千辛万苦得来的法器。

可惜他没有修炼天赋!

张员外不知道第几次夹着愤愤恨意想到。

天道何其不公!连那些杂种都能有灵根,他居然没有!

密室门又缓缓关闭。

*

知珞百无聊赖地继续探查,她去找后院的妻妾。

张金是正妻的儿子,所以知珞到那正妻后院坐下时,受到张金母亲的怨毒瞪视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张静淑三十几岁,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皱纹,她托着一盏茶,几乎是抑制住愤怒地看着少女。

“仙师来这里做什么?”

“你在得知亭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得知亭就是张员外说有人被杀的地点,也是后院里的茶亭。

张静淑虽在答话,语气也不免冷冷的:“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知珞无所谓地点点头。

张静淑似乎有火气,端起茶掩饰地喝一口,手臂抬起,袖口微微滑落。

白皙手腕有青疤旧痕,似乎是被打得来的痕迹,仔细一看,连女人的衣领口都靠近下巴,遮挡得异常严密。

知珞的视线直白而不加掩饰,张静淑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被看见,忙不迭拢了拢衣袖,神情慌乱,一看就有隐情。

周围的仆人注视着张静淑的一举一动,面容呆板,死气沉沉,时间久了,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就如同几道诡异的窥视一

般,令人心颤。

知珞平静地看向门外:“噢,那我走了。”

还在整理衣袖的张静淑:“……”

细微的诧异情绪在面上一闪而过,她迅速冷静下来,又换回“为儿子气愤”的母亲形象。

知珞前去小妾红妍的房内,问了句,她也说没有,也同样身上带伤,状似不经意地在知珞面前漏出伤口。

知珞照常,心无波澜地一扫而过,连记忆都没有留下。

红妍:“……”

随后知珞又去了一次得知亭,在亭子后方转了转,一只蝴蝶从她面前飞过,翩跹飞舞。

后方有石道小径,小径两旁种着五彩斑斓的花,有一处还是土壤空地,上次知珞没有在意,这次问了句:“这里空的。”

站在一旁打扫的仆人忙道:“因为二夫人喜欢宁世花,所以在这里种了一些,但最近这里怪事频发,似有妖魔,还死了人。二夫人觉得晦气,就把花移种走了。”

知珞应了一声,离开了得知亭。

仆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少女的背影。

这两名仙师在张府可谓是名声大噪,毕竟谁都艳羡仙人,而且还将张少爷送进牢狱,惹得张府上上下下都惊奇得很。

不只是因为他们惩罚了张少爷,还因为他们竟然是交给衙门。

仆人发呆了片刻,低头继续扫地。

*

剩下的事就交给燕风遥了。

因为的确没有妖魔,任务等同于完成,知珞一下子就失去了动力,不想再思考。

她一根筋地认准了任务,那些牵扯出来的事在她眼底掠过,留不下痕迹。

方向不同,知珞是全程只顾着找妖魔,燕风遥则专注于真相,所以过了一两天他就探查出了东西。

“那花确实是有致幻作用,不过需要一些药引,那些花在一年前就种下,现在她才放入引子,所以那张员外才没有生疑。”燕风遥汇报道。

知珞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张员外应该时常虐待妻妾,所以张静淑与红妍身上经常有伤。张金似乎是红妍的儿子,但被过继到张静淑膝下,所以表面上妻妾两人不合。”

“可那花似乎就是张静淑讨来的,”他轻描淡写,这些隐秘信息打探起来应当十分困难,也不知道燕风遥如何做到的,“但明面上却是红妍种下。”

知珞又翻了个身,面朝燕风遥,眼睛阖上,困意连绵。

她把絮絮叨叨的燕风遥当成催眠曲了。

燕风遥声音逐渐低下,“……恐怕她们是打着让花的作用达到极致再移种回去——比如那张员外的贴身仆人被幻象吓死就是一个花成熟的讯号。”

“然后杀死张员外。只是张员外最先发布了任务找仙师——不过她们也不怕,第二计划应当就是找仙人求助了。”

可是修仙者何其的多,那些一股脑认为修仙者都风光月霁、品质高尚的人实在蠢笨,经历悲惨的两个女人

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才选择悄悄暗示知珞。

可惜知珞没有接收到,她们也摸不清知珞立场是善是恶………好像更倾向于中间?

一时之间,竟然僵住了。

“而我去找她们,也说事情决断还是由你来决定,她们现在就在门外。”燕风遥说罢,看向她。

知珞反应了几息才发觉他在说什么。

她起身,软榻毯子滑落,燕风遥顺势靠近,将她略微凌乱的发轻轻束好。

少女后颈凝白,垂首弯曲,一点小巧的骨随着动作透着白肤微微突起,被饱满柔软的皮囊包裹,一点都不明显,一路向下,隐没入后领。

他手上束发的动作不停,黑眸微敛,却定定凝视着那一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的骨。

如果不靠近,谁也发现不了他的目光。

少年喜欢残忍地杀害敌人,他知晓人的身体,筋脉白骨,血肉内脏,他都一清二楚。

比如,当人弯曲脖颈,颈后最突出的那一节骨总会在皮肉下显现出来,有的人明显,有的则不然。

明明是人的身体最为平常的律动,他却瞬间被吸引,只觉那骨十分可爱。

非常的可爱,与世人混浊皮肉分割开来的可爱。

无关欲望,单纯只是被吸引的入迷,他看着那骨什么都不会去思考,仅仅是想永远看下去,黑眸一动不动。

但下一刻知珞就睡意朦胧地催促一句:“快一点。”

燕风遥猛然回过神,立即移开目光。

束好发,她略微侧头望他,那后颈的骨消失在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她琥珀色的眼睛,怠倦得很。

他忽然发觉就算是她的眼珠,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脖颈汩汩流动的血液不会引起人的杀意,只会引起隐秘的喜爱珍惜感。

少年替她摆好鞋,就沉默地去打开房门。

他是以问话的缘由叫她们来的,停在屋外的仆人们并未起疑。

红妍一进屋就跪下,美目垂泪:“仙师,求求仙师不要告发我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静淑姿态更加端庄,垂首道:“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如果能够摆脱现在的一切,仙师如何惩罚我们都可以……”

床榻上的少女神情淡然,毫无触动。

她疑惑道:“既然无关任务,我为什么要告发你们?”

“……什么?”两人怔了怔,泪珠还挂在眼角。

知珞:“既然能杀掉他,那就杀掉好了。”

那…那是袖手旁观的意思吗?

两人愣怔片刻,突然,红妍说道:“即使我想要仙人不要将张金放出来,也可以吗?”

知珞看过去。

燕风遥唇畔微勾,略显凉薄的黑眼瞥向红妍,又看向知珞,停住没再动,似乎早已将这张府的事抛之脑后,他仅仅是在等她的决定,然后执行。

知珞感到更加奇怪:“为什么我要把张金放出来?”

红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解释了,喃喃道:“因为…因为……仙师怜悯我们,而我是张金的亲生母亲……”

她说不下去了。

作为世俗意义上的母亲,她应当是爱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