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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5 章(2 / 2)

高拱看着冯保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这太监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伴读,处处跟他作对。他要收回司礼监的权利,冯保就百般阻挠,丝毫不把他这个首辅放在眼里。

别说一个太监,十三岁的皇上,再怎么聪明早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这个孩子还没有亲政,事事都要依靠内阁。

只要他能把这个太监从天子身边驱逐,还担心皇帝不听他的?

朱翊钧前脚刚到文华殿,后脚冯保就带

着马自强进来了。

他聪明得很,别说成天二十多个老师围着他一个人讲课,就算没人给他讲,他自己看也能看明白。

怕露了馅儿,绞尽脑汁,才想出两个问题,请教马自强。

马自强不疑有他,皇上向他请教问题,他自然是尽心解惑。

日讲结束,朱翊钧才和冯保说起早上的事情:“我算看出来了,高拱成天气焰嚣张,遇到比他更横的,他就不敢吭声了。”

“上次殷士儋要揍他是这样,这次王锡爵当着众人面骂他和他的学生也是这样。”

冯保说道:“只可怜了王大人,恐怕在京城呆不久了。”

果然,被冯保说中了,仅仅过了两日,韩楫就卷土重来,在自己老师的支持下,提起了早朝排序的问题。说翰林院官员在朝会上的位置与他们的品级不符,希望礼部做出调整,并且还上疏,建议将史馆搬出午门之外。

这一架,吵到了朝堂上,明明是韩楫与王锡爵的矛盾,他却把整个翰林院都牵连进来,这自然引起了其他翰林的不满。

能留在翰林院,哪怕只是个小小的编修,那也至少是二甲前二十的进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出来的精英,不是一个科道官惹得起的。

再说了,每日为皇上进讲的经筵讲官,无一例外全都出自翰林院,皇上站在哪一边,不言而喻。

等他们抄完了,朱翊钧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问韩楫:“你的意思是,让朕也到午门外去读书?”

韩楫被他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直磕头:“臣不敢,臣不敢。”

“行了,文渊阁这么大还装不下个史馆吗?要实在装不下,就搬文华殿来。”

文华殿是皇上读书的地方,虽然地方不比文渊阁小,但谁敢往那儿搬?

高拱还想明升暗调,利用自己掌管吏部之变,把王锡爵弄去南京翰林院。朱翊钧察觉到他的意图,又让冯保去传旨,要让王锡爵负责纂修《穆宗实录》。

可他毕竟没有亲政,实际是做不了主的,凡是还得看内阁意见。

而这一次,就连张居正也表示,王锡爵虽有才学,刚烈正直,不阿权贵,但还需要锻炼,让他去南京翰林院也未尝不可。

从这句话里,朱翊钧察觉了张居正的态度——他也不喜欢王锡爵这个人。

张居正曾经很看重王锡爵,高拱排挤他,打压他,是张居正就当上首辅之后,将他调回京城。

然而,王锡爵却在夺情事件中对他苦苦相逼。

反正已经彻底解决了张四维这个后患,那不妨把这些改革路上的绊脚石,全都解决掉。

张阁老本就是个狠人,比高拱更狠,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绝不会给他们将来背叛自己的机会。

朱翊钧与冯保讨论之后,也觉得太过刚直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做京官,比如海瑞,比如王锡爵,但他们这样刚直的性格,去做地方官却很合适。

朱翊钧还在考虑王锡爵的去留问题,另一边,更大的麻烦来了。

在高拱的严密布置之下,这一天日讲之后,朱翊钧忽然收到了一大堆奏折。而这些奏折无一例外,全都指向同一件事——弹劾冯保。

朱翊钧先把每个名字都看了一遍,程文、刘良弼、雒遵、陆树德全都是高拱的得意门生。

平时高拱要整人,都是韩楫身先士卒打头阵,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不久前他才刚惹皇上不快,便不敢吭声。

朱翊钧耐着性子看完所有奏疏,终于明白他皇爷爷为什么一生气就要摔奏折,这些言官为了党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却还能义正言辞的本事确实叫人生气。

但朱翊钧没有摔奏折,他每看完一本,就合起来放到一旁,直到把所有的奏疏都看了一遍。

自他一岁开始,就与冯保每日朝夕相处。冯保为了照顾他的起居,有时甚至一个月也没有一天休息,他的大伴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高拱要动冯保,也不过就是欺负年纪小,若是换了他皇爷爷,高拱敢这么弹劾黄锦吗?

提到一个他皇爷爷不爱听的字,都险些被罢官。

朱翊钧始终记得他父皇临终时说的话,高拱有济世安邦之才,想要给他个机会,他若不这么沉迷党争,好好推行新政,治理国事,倒也没那么急于将他赶走。

但现在看来,高拱誓要将党争进行到第,不把异己派除干净誓不罢休。

那朱翊钧也不能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