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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1 / 2)

“先找向导,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

这是李凭风的建议。

要探索天河沙漠,必须由经验丰富的本地向导带领。天河沙漠是一片地形、气候都很复杂的区域,五月正是冰川融化的季节,沙漠中的季节性河流随时可能水位暴涨,不少进沙漠的人都是在穿越季节性河流时被洪水冲走。

在沙漠中死于洪水,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很多人称之为“恶鬼事件”。但即便是在商挽琴前世,这种事也会发生,她更倾向于这是单纯的自然事件。

不过,如果恐惧、迷信的人太多,这种情感就很容易滋生出真正的恶鬼。

有时商挽琴会觉得,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李凭风似乎已经联系好了向导,说要等对方抵达红木镇。在此期间,他们可以给骆驼喂喂食,培养一下感情,也可以去逛一下红木镇。

红木镇有不少西域来的商品,香料也比外地便宜,而且就随便堆在地摊上。还有一些亮晶晶的彩色宝石,总是被喊出高价,但那些老板看似淳朴热情的笑脸背后,总是藏着一点狡黠。

商挽琴喂了一会儿骆驼,就被外面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她正想去逛逛,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是从后脑勺、脊椎往上一些的地方传来的疼痛,像一根筋被猛地抽紧,持续的疼痛中还夹杂着一阵尖锐的耳鸣。

商挽琴猛一下抓住门框,慢慢弯下腰。她试图忍耐,但那种剧痛不可遏制地从她表情的细节透了出来。

子蛊……?

附近有兰因会的骨干?

潜伏在她大脑中的子蛊,因为太长时间没发作,几乎被她遗忘。这小小的蛊虫,只能被特定的法决驱动。

兰因会中,掌握法决、知道她身份的人,不超过五个。

商挽琴抬起眼,试图观察四周有谁不对劲,但汗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夹杂着生理性的泪水,让她视野一片模糊。

她勉强思考着,盯着玉壶春的人不少,现在来红木镇的人也不少,谁都有可能,兰因会的线人本就无处不在……

但是为什么?这份警告是为什么?

她的任务,勾引乔逢雪……

所以,有谁觉得她的任务做得不够好?

“表妹……?!”

直到被人打横抱起,她才感到自己在不断发抖。子蛊就是这种恶毒的东西,能让任何人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没事……我肚子疼而已……”

感谢苍天,她现在正好来大姨妈,本来还在暗中抱怨很不方便、为什么男人不用忍受这一点,现在只庆幸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之后的事,她就记不大清楚了。面对过激的疼痛,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本能,模糊了她的意识。

隐约记得有人给她喂药,她还喊了一句“我只吃止疼药”,手腕还被人拿着把脉,她紧张了一瞬自己会不会被看出身体不对劲,

旋即又想到兰因会早就做足了准备。()

她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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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人在唱,“遥遥秋思,煌煌明星。非我不往,江水漫兮……”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她愣了一会儿,发现窗外真的有人在唱这首歌。但歌词是对的,曲调不对。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坐了起来,扒着窗户往外看,看见了一个背影。夕阳西下,冷风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看见那是李恒。

少年的声音不算好听,大约也有些走掉,但他唱的确实是她熟悉的歌词。

遥遥秋思,煌煌明星……

他忽然不唱了,回头道:“你醒了?我去通知公子和乔门主。”

商挽琴怔怔片刻,轻声问:“那是哪里的歌?”

李恒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原来你听见了。那是我家乡的小调,不过我离家太久,只记得这几句了。”

“那是哪里?”她有点执拗。

李恒说了一个地名,遥远又陌生,是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只知道在海边。

商挽琴慢慢说:“我以为你是王府的护卫。”

“我又不是家生子。”李恒有点奇怪,语气也很自然,“那年闹饥荒,我就被爹娘卖了,一路到了洛京,幸好有公子买了我。”

原来如此……

李恒又说:“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是掌柜的女儿照顾的你,她刚刚才去吃晚饭。”

商挽琴笑笑,谢过他的体贴。她紧绷的双肩放松了。她刚在想什么?她竟然会以为……她暗暗失笑,紧接着又想起子蛊的事,心沉了下去。

她敢肯定那是一个不满的警告。没错,以“勾引”的标准来看,她对待乔逢雪还是不够暧昧,可问题是,谁能把这件事看得这么清楚?

她盯着李恒的背影。

她缓缓举起手。左手小臂上,刻着两行血痕般的字。

——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我一直在看着你。

在她读完的瞬间,那两行字就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

商挽琴面无表情,脑海中依次闪过李恒的脸、李凭风的脸,还有这家店铺的人的脸,甚至是四周那些行人、摊贩……

不行——停。

她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疑神疑鬼只会害了自己,先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院子的门开了。

“表妹。”

乔逢雪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李凭风。后者的表情有点奇怪,一直盯着乔逢雪,好似有什么新的重大发现。

商挽琴正要回应,却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还混合着皂角的味道,就像有人沾了一身的血后努力清洗过,却终究洗不干净的味道。她很熟悉。

她抬起头,发现乔逢雪散着长发,水汽未干。西北的夕阳硕大血红,正好悬在他背后,好一股苍凉悲壮之感。

他的手搭上她额头,微凉。

“不

() 烧了。”他松了口气,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情缓和不少,“疼到发烧,我还担心是……”

他没说完。

李凭风走进房间,忽然笑了一声:“乔兄觉得是有人暗算,安置好商姑娘后,拎着软玉剑就出门了,还真逮住了不少想做手脚的人。商姑娘仔细品品,他这会儿身上血气都未尽呢。”

乔逢雪神情倏然严厉:“镇鬼王!”

李凭风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看着商挽琴的目光却颇有深意。

商挽琴才明白那股气息从何而来。可是,这种听上去就很暴烈的行为,真的是乔逢雪能做出来的吗?

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乔逢雪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其实他是兰因会的人伪装的,来试探她。

……爹的,兰因会真是一个能轻易让人发疯的东西。

商挽琴瞟了一眼李凭风,又瞟了一眼窗外。左手小臂还在隐隐作痛,那两行文字的警告印入心底。她必须更加小心,否则不光会害了自己。

她抬起手,抓住乔逢雪的衣袖。

“表兄……”她声音变得很轻,带着迷茫之意,“你觉得,我是被人害了,才这样疼吗?那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