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句话,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人当即两眼一翻,向地上倒去。
“娘!”她身边一直探头张望的青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母亲,将其放平后立刻伸手掐住母亲的人中,这些急救手段方才都有医匠教过他们,就是为了预防大悲大喜下人受不住。
青年一边掐一边嚷嚷,他语气中还带着点莫名其妙:“娘您怎么了,咱们又不是大石村的!那也未必是大嬢嬢啊。”
“咱们,咱们村三十年多前就叫大石村,后来那大石头被朝廷挪走了,露出了下头的泉水才改名叫小泉村。”女人幽幽转醒,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你大嬢嬢当时是为了护住我才被抢走的,那时候她才十六岁,刚刚定亲,我的阿姊啊,阿姊啊——”
“娘……”青年忙给她顺气,“娘您别哭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咱们就是来接大嬢嬢回家的,只要能回家就行。”
“是啊,我终于接你回家了。爹啊,娘啊,你们看到了吗?我终于接阿姊回家了……”女人用颤抖的手从背后的布包里掏出了两个牌位放在地上,“爹,娘,阿姊去你们那儿了,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她,我今晚就给你们烧钱,烧衣裳,阿妹请了最好的纸匠,叠了个大房子,就让我阿姊住……”
说着说着,她捂住了脸,泪水滚滚落下。
其实,她已经足够幸运,她的家人留下了较为清晰的信息,这起码帮助她的家人认出了她。
“刘家湾,阿芳,女,一枚绒花簪,五十有八。”
阴阳生手中的名单中大部分就像这个叫阿芳的姑娘一样,仅仅留下了极为零碎的信息,甚至于她的信息已经算多,更多的人只有一个绰号、一个姓氏,就连年岁都不知道。
这些信息让焦急等待的家人们更加焦灼,他们隐约觉得那是自己的家人,又怀揣着期望,所有没有听到家人名字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大楼船上缓缓放下的木梯,他们期盼能够在那梯子上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梯子上最先出现的人是马和。
他作为此次被派出的正使,自是这条船上地位最高的人,在他之后的是若干名副使。寻人不易,为了尽可能不遗漏一个汉人,这次前往日本的使节团的副使人数是创纪录的三十六人,衙役小吏更是不计其数。
马和没有在楼梯上多做停留,多日的航海生活让他面上带着点疲态,但他的眉目和周身的气质却无丝毫疲态不说,还带着一丝锋利。
他恭敬地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卷轴,随后一撩袍角,跪在了洪武帝面前,双手将卷轴奉上:“臣探访日本诸地,寻回失民五百一十四人,同归者七十三人。”
“很好。”洪武帝伸出手,接过卷轴展开粗粗一看,见到因为各种原因留在日本的只有十七人,顿时被这数字烫了一下用力闭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