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最后不欢而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离开时,几个青年三三两两相伴走了,唯有那名顶真的学子是独自一人离开酒楼的。
若是常人遇到这样明显被针对的情况难免会面露异色,或是懊恼自己口无遮拦破坏了气氛,或是恼怒于小伙伴这么不给面子,但是这个青年的表情却极为平静,面容中看不出半丝情绪,甚至还带着丝倔强,显然是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我知道他,此人名为解缙,据说是一少年神童,十八岁解元,十九岁授庶吉士,博学而广文,陛下因而十分欣赏他,当年他就去做了翰林学士。”
就在酒楼的顶层,一衣着朴素、与这家酒楼豪华装饰颇为格格不入的青年正撑着窗口往下看,注视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言语间带着几分欣赏和惋惜:“不过,这小子是个暴脾气,屁股还没坐热,就连连参了好些人,惹了一堆的仇怨。去年,陛下将他爹招来,让他回老家沉淀去了——他要再不回去,只怕结束的就不是官场,而是人生了。”
“哎哟!原来是这小子,那我也听说过他。”举着酒杯皮肤黝黑,一身粗犷之气的青年一听到那人的名字立刻拍桌,兴奋道,“他走得倒是时候,再晚上一两个月,就有一队人要去揍他了。”
“怎么,哈拉提,他也得罪过你们?”坐在首位,同样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年闻言侧目,面上透出几分好奇,“你们和他应是毫无干系吧?”
“嗨,我们和他是没关系,但耐不住人都有几个朋友嘛,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那些人七绕八绕的就找到了五城兵马司,就想让我们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
“咳咳。”
“当然!”哈拉提一脸正义凌然,“作为应天府的门面,城市的守护者,人民的保卫人,我们肯定是拒绝了的!”
众人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先出声的青年干咳一声,一边将撑起的窗子落下,一边帮小伙伴转移话题:“不过,宜之,此人方才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下次你若是再出使,那小子就别带了。”
从听到台下开启夸夸其谈模式便一直沉默的另一个青年点了点头,此人正是此次负责出使朝鲜的蹇瑢,就见他轻轻叹息一声,“此子很有天分……”
方才那个被解缙一番话堵得恼羞成怒的年轻人本是他这次出行最为看好之人,此人极有语言天赋,只用了短短一旬,就将朝鲜的民间语言掌握了七八成,这份才能在过往无足轻重,但在现在却弥足珍贵。
虽然整个东亚的官方语言是汉语,大明的使者前往藩属国完全可以用汉语沟通,但有一个掌握了当地语言的官员随行无疑更加保险。
——起码万一当地玩正面一套背后一套,也能有所准备。
正因为他有如此才能,这位入职资历并不长的官员才会被选入使者队伍,如果不是今天的这次偶遇,这位官员不久之后就会成为鸿胪寺的重点培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