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税赋科条并不多,毕竟上自皇帝下及大部分管理层都曾经是被剥削的一员,对于北元复杂多变、随意增加的赋税项目可谓深恶痛绝。
因此,在建国后洪武帝取中唐时期的两税法与元朝的税赋加以掺杂,形成了如今大明简洁的税务机制。
简单地说,寻常百姓需要缴纳的赋税项目就是两个,一个田税,一个人头税——人多地少,缴纳人头税,地多人少,则缴纳田税,商人则是缴纳全部财产的三成为税赋。
比起定额十取一的固定田税,人头税相对比较动态。
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开始,一直到闭眼死去,这一生中他的赋税额会有三次变动,没有产出的年少时赋税额最低,青壮时达到巅峰,年老时则会有所减免,若是到了高寿之年,国家还会额外给予补贴。
虽然税赋会随着人的年龄以及生产能力有相应调整,但对于寻常家庭而言,孩子从出生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生产能力的,这意味着每个地少人多的家庭势必要在孩子成长起来之前担负这笔额外的支出。这是生养孩子的隐性成本。
而如今,本地的人们不愿意生养孩子便是顾忌着人头税,怕诞下孩子会增加他们的税负。
但这不应该啊。“可我朝人头税已是前所未有的低廉,还能以役抵扣,不至成为民众负担吧?”朱标对此有些不能理解,他眉头紧蹙地问道,“可是此处有人擅自增税?”
“起先,我们也以为是因为这个的缘故。然而本地税赋并无问题,会有如此局面只是百姓心中有一笔账——他们认为比起生育,雇佣民力更加合算而已。”木白摇了摇头,说出了这个在众人看来相当不可思议的答案,“本地的劳动力富足,有地的农民可以用相当低廉的价格雇佣无地之人来帮他们种地。”
“我们所探访的大部分民户几乎都有被雇佣的经历。”木白说道,“人力价格是由劳动力数量所决定的,换言之,正因为穷得吃不起饭而不得不出卖劳动力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当地的农户才能够以极其低廉的价格雇佣到这些人。
“而为什么这些穷的吃不起饭的人,会越来越多呢?”木白掀开了一张纸,将其推到众人面前,“这是我根据民众描述所绘的当地的舆图。”
当然,木白并没有见过凤阳县的官方舆图,这张地图也是匆匆画就,其准确度只能说将就着看。
而就在在这张简陋版地图上,少年勾画出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方框,有些框大,有些框小,有些更是已经连成了片。木白指着连成片的土地道:“这些土地是当地的富户,从平民手中收购而得。”
大明并不限制土地买卖,开国至今不过十五年,整个版图上大多呈现地广人稀之态,也因此对于土地买卖管制得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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