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你别太得意!”
Josie站在原地小声叫嚷,攥着拳头,气得发抖。
自从那天在报社楼下分开后,雷耀扬再也没来过基隆街,齐诗允打过几次他的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或是关机提示音。
她甚至有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说得有些过分,那天他的确是对自己与众不同,但却让她觉得这种与众不同太不真实,继而产生害怕和抵触情绪。
周六,恰逢休息日又是难得的晴天,齐诗允在家写完稿无所事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他的车行,把维修费和钢笔一起交还给他。
午后她从深水埗乘坐大巴到又一城下车,又步行四百多米后抵达了雷耀扬在九龙塘的汽车服务中心。
车行周围都是高级住宅区和独栋别墅,毗邻成龙影视公司,在这个地段开汽车服务中心摆明了是针对各种有钱人,齐诗允顿时感觉,之前她那辆车进了这间车行…可能就和刘阿婆进大观园一样新奇。
她站在车行外有些忐忑踌躇,把肩上的背包捏得紧紧的,又稍稍整理了一下鬓边被风拂乱的发丝,迈开步子往前走。
齐诗允走进车行入口处,几个正在俯身擦车的细佬抬头看向她,但那些上下打量的眼神实在令人不适。
“——哇!靓女,一个人来看车?”
“小姐,看上哪辆告诉我,带你游车河啊~”
齐诗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来高级车行也只有车是高级的。
“你们几个好好擦车!别那么多废话。”
加仔呵斥了几人一句,从一辆法拉利后走出来,他用手里的白毛巾擦了擦手,笑着走到齐诗允面前。
“小姐,请问看车还是做保养?”
齐诗允见他和刚才那几个猥琐细佬气质谈吐完全不同,也客气起来。
“你好,请问雷生在吗?”
“噢,他不在,你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所以我亲自过来了。”
“稍等,我帮你联系。”
“好。”
加仔边拨电话边好奇打量着齐诗允,盘顺条靓,略施粉黛已经足够吸引目光,穿着也很朴素,普通白T恤配齐膝牛仔裙,脚上一双Converse 1970s,简单干净,略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恬淡如水中又隐藏着些许冷感,但怎么看都不像平时会和自己大佬有交集的女人。
“小姐,大佬说请你到楼上坐等,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楼上?”
“是,请跟我往这边走。”
齐诗允有些奇怪,但是看这间车行确实是别墅改造出来的,虽然疑惑,还是跟着加仔走到左侧电梯口,上了三楼。
本想要拿给车行的人转交给雷耀扬,但十万多块对于她来说不是小数目,必须亲自交到那男人手上她才能完全放心。
进入三楼别墅客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穷奢极欲,整间豪宅都是东南亚风格,通体呈金黄色的缅甸柚木装潢,木质纹理线条纹路清晰,含油量高且光滑细腻,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上好木材。
齐诗允站在客厅,细赏墙上一幅Gustav Klimt画作,加仔替她拿来一瓶冰饮,客气聊了几句又走下楼去。
整个房间冷气十足,温度低得让人不由得打冷颤,她好奇环顾四周一圈,脚步停留在挑高的拱形落地窗前,窗外有一个宽阔庭院,不远处泰式凉亭和各种高大植被交融,充满热带岛屿风情,景致极好。
华丽宅邸每一处,无不展现房主奢靡品味,简直富贵逼人。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大佬,怪不得人人都要加入黑社会。
齐诗允嗤之以鼻,从这短暂耀眼氛围中醒过神来,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一道目光,她转过头,发现雷耀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赤脚插兜,正斜倚着雕花门框注视她。
心脏一抖,小小的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冰饮。
“雷生这么喜欢神出鬼没,不去拍恐怖片真是可惜了。”
齐诗允睨了雷耀扬一眼,转身走到布艺沙发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牛皮信封,里面装满了厚厚的十万零七千五百块,接着又把黑色真皮包装盒一起取出,整齐放置在面前的柚木茶几上。
“雷生,清点一下吧。”
纤细手指把牛皮纸袋往前一推,示意雷耀扬打开。
“你都特意跑来给我了,没必要点,我相信你。”
言毕,雷耀扬懒懒的走至齐诗允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衬衫衣领和袖口随意敞开着,胸前猛虎刺青若隐若现,和以往斯文形象有些出入,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痞味。
“好,我先走了。”
“还有,雷生,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
齐诗允朝沙发内的男人浅浅一笑,说得平静从容,好像有种完成了某种重要使命般的轻松。
沙发上的男人并未开口多说什么,雷耀扬只是微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额角,鼻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一脸疲惫倦容。
这些不寻常齐诗允都察觉到了,但她还是决定起身离开,一直快走到玄关门口雷耀扬都没有吭声,连一句礼貌的再见都懒得跟她说。
当她的手就快要触及到暗金色门把手时,却突然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看见雷耀扬扶着墙艰难的往走廊方向走。
高大的背影突然显得凄凉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受到某种创伤和打击,齐诗允隐约看到他的手臂在不受控的发抖。
“雷耀扬?”
“你还好吗?”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停下了脚步,略微站直了身体,但依旧背对着她。
“…啰里八嗦,你要走就快走。”
话音刚落,齐诗允便看见他倚着墙快要站不稳。
没有一丝顾虑,她立即放下背包快步跑到男人面前,用力将他搀扶住,即使是隔着衬衫面料,齐诗允都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出来的滚烫和湿润。
“喂…你发烧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在他额头试探,家里冷气强劲,可这男人的体温却高得吓人。
雷耀扬微微抬起头,从齐诗允澄澈如水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明明说要走的是她。
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一男一女在走廊过道上紧挨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都清晰无比,齐诗允的手掌覆盖在男人黑色碎发下的额头上,她的指尖冰凉,手心都被他额间的汗水熏得潮湿。
“家里有药吗?体温计在哪里?卧室是哪一间?”
齐诗允问出一连串问题,也不顾上此刻举止过于亲密。
她被眼前的男人看得有些紧张,他眼里分明有疑问,有愤怒,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晦暗。
“…你走啊,我不用你管。”
雷耀扬眉头紧缩极不耐烦,抬手拿掉她放在自己额间的手,胸口微微起伏,撑着墙艰难起身,他拒绝了齐诗允的搀扶,独自开始往卧室方向走。
他可能高估了自己对这女人的耐心,一想到那天在报社楼下她的态度,怒火就忍不住的往上窜,本港靓妹那么多,他雷耀扬家财万贯又是黄金单身汉,何必要浪费大把时间在她身上自讨没趣?
“可笑,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
齐诗允被他的态度惹恼,从地板上站起时又忍不住刻薄几句。
“好心当成驴肝肺。”
男人脚步顿了一秒,没有回头,继续往卧室走。
齐诗允转过身走回客厅换鞋,开始到处翻找药箱,翻遍了整个客厅各个柜子抽屉,终于找到退烧药和温度计,拿上后匆匆往雷耀扬卧室一阵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