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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寝殿偷吻(全)(1 / 2)

人间无数痴傻酷 容九 11047 字 2023-10-09

东宫,承仪殿。

司照将她轻放于沉香榻上,拢好锦衾,为免她呼吸再滞,玉枕上多垫了一层软花绒毯。

她这次应是熟睡了,被这样来回搬动都没醒。

司照将一线牵给她重新戴回,看她指尖的脉望幽光削减,又为她把过一回脉息。

无需问,定是她入自己的心域,反被心魔所困。

怕被自己发现,才擅自脱下“一线牵”。

入宫第一日都如此胆大妄为,不知此前背着他摘过多少次。

少女的脸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嘴唇都毫无血色,想到她的心魔可能与入皇宫有关,他心中焦躁又化作淡淡自责。

胸臆中那股涌动的闷窒犹在,司照坐于床沿,闭目合掌,存想调息,以周流运气之法将怨戾之气融于气贯百脉,一盏茶后,细汗浸透背脊,肩膀才随之松弛下来。

整好卫岭回到东宫,一入殿中便见太孙殿下此状,不觉惊异:“殿下,你没事吧?”

“些许怨息入体,已消融大半,无碍。”

卫岭道:“这怨气莫不是源于柳小姐?”

司照只怕此后还会有类似的事,卫岭这头不该瞒,便点头:“嗯。她此前命格受损,心神脆弱,容易受怨气所扰。”

“那殿下你也不能自己……”

司照道:“我在神庙中修行,便是修得如何化解怨气之法。”

见殿下如此轻描淡写,卫岭方才松一口气,只是看柳扶微仍熟睡于榻中,道:“殿下……不会就打算让她一直住在你的寝宫里吧?”

见司照不答,隐隐有默认之意,卫岭又道:“她可是入宫参选的公主伴读,结果第一夜就被殿下趁其熟睡捉到自己榻上……”

司照忍不住纠正:“不是捉,是救。”

“我知道是救,但旁人不知。天一亮,侍奉的人进来一看,岂非人尽皆知。到时圣人问及,殿下总不能说……你是把人姑娘招来侍……”

看司照脸色不佳,卫岭生生将“寝”字咽下去:“……的吧?”

“此事,稍后再说。”司照不愿扰她深眠,起身往踱至外寝桌案前,提笔就墨,写了一串药膳单子,递给卫岭,“你且去典膳局备些药膳过来。”

“现在?”

“嗯。”

卫岭颔首将退,转头时想起一事:“殿下,方才我在掖息宫外遇到姚少监,他说陛下早早就寝,入宫伴读的肖像已绘完,倘若殿下有需,可先派人送来东宫呈殿下过目,若不急,则送到坤宁宫去。”

看来今日在紫宸殿所提要求,皇祖父还是放在心上了。

司照道:“先呈来看看。”

“也是现在?”

“‘梦仙案’才过,类似的事情未必不会重演。”

司照提出看画,本是出于谨慎考虑,自无夜半三更观美人图之意。而真当卫岭跑了这一趟,将画卷送来,他第一时间掀开柳扶微的画像,不免皱眉:

“这画所绘……是谁?”

卫岭凑近,亦觉得这画中人的五官模糊,只有简单的轮廓却无眉眼细节,远不如柳扶微本人秀美,又一一摊开其他画像,竟幅幅精致流畅。

这下,连卫中郎都不免摇头:“难不成,柳小姐第一日就已被人针对上了?”

实则,画像是画师凭记忆赶工、又因姚少监嘱咐削弱妆容所出,算不得是刻意刁难。

但司照只看了一眼,眼角眉梢像是沾染了一抹寒气般。卫岭心头莫名一抖:“要否,召画师重画?”

“不必了。”司照将画铺就于桌前,自笔架上选了几把偏细的狼毫笔和勾线笔,“给皇祖父看的画像,未必需要多么倾国之姿。”

卫岭看殿下是打算亲手改画,立刻帮着添烛,研磨,他曾是太孙伴读,自然配合默契。

司照凝视着画中人,想象着她的一颦一笑,微微低下头,神情专注的在原画之上以肃墨勾勒,不过几笔落眸,就将画上少女的灵动神采描绘而出。

卫岭面露讶色,瞬间便觉出了五分神似之处,正待夸赞,忽听司照道:“我想过了。此事,不可懈怠。”

卫岭没会意:“什么?”

司照道:“入夜之后,还是得带柳小姐至此就寝,天亮之前送回去。”

“……”卫岭:“殿下是说,每一夜?”

“对。白日尚可派人暗中保护,入夜更易有可乘之机,事关安危,不可疏忽大意,也容不得试错。”

太孙殿下说“容不得”时,隐隐带着一种与本人气质截然不同的独断,卫岭深深地望了他几眼,到底还是觉得此法可行性太难:“殿下,要否问过柳小姐的意思,再做决定?”

***

柳扶微睡得迷迷瞪瞪,好似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小声谈论着什么。

她约莫嫌吵,将锦衾盖过大半张脸,继而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是菖蒲香绊着柑橘,简直比自己惯用的熏香还好闻……

她颇感舒适地翻了个身,将整个人埋于被褥之中,片刻后,另一半困意倏然褪尽,她猛地坐起身——我这是睡在哪儿?

是了,我竟忘了自己入宫伴读,人已不在家里……

一扭头,看着烛光斜斜铺在卧榻之上,香炉袅袅充斥着偌大寝殿,好容易搭好的思绪再次垮掉——这不是掖息宫吧?

她不会又中了“梦仙术”,被刮到书里了?

想起那个尚未捕获的幕后黑手,她本能地抱起榻上玉枕,这时,但听外寝有人低声道:“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共处一室,甚至一榻,会否……”

这声音有点耳熟,她没第一时间认出,又听另一人道:“我睡罗榻,自不会逾礼,她也非……拘泥陈规之人。”语意中带着些许不确定。

柳扶微心头一跳——太孙殿下?

昏迷前的一幕迟缓地浮现在脑海里。

想起在灵域当中,她捂着耳朵差些禁受不住几欲崩溃,几乎要被阿飞那一套歪理说动,忽然间听到

有人唤她“微微”,这才陡然醒神。

意识到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来自司照,也不知为何,她本能长吁一口气,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惊喜爬上心头,便垫着脚尖下床,同殿下打声招呼问明情况。

才走两步,又听卫岭轻叹一口气,道:“殿下当真确定柳小姐心仪于你?”

司照道:“嗯。”

柳扶微脚步倏地顿住,莫名有些越不过这道隔断。

卫岭仍纠结于那赌命的赌约,看司照如此上心,多少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太孙殿下如此天人之姿,那柳小娘子会倾心他也是正常不过。

卫岭迟疑问道:“听闻圣人有意让皇后侄女姜家小姐入选,那……柳小姐又如此钟情于殿下,殿下打算作何安排?”

司照正为画中人描眉,没第一时间开口。

柳扶微自没瞧见他在做什么,只听他静默片刻,方道:“你既知我意,何需多问?”

“属下是想问,是否要提前将她送离皇宫?”卫岭所说的这个“她”,指的是姜满月。

“伴读之选,我无定夺之权。眼下局势未明,不宜让事态变得繁复。”

卫岭:“属下明白。”

柳扶微却全然不明白了:提前送离皇宫?说的是我?事态繁复……看来殿下意欲顺从圣人,要娶姜满月,他认为此事因自己的介入变得复杂,这才和卫中郎私下商议?

卫岭又道:“只是,殿下当真要夜夜将柳小姐藏于……殿中?其实,若要保证她的安全,属下也可以……”

画已改完,司照停笔,道:“宫中夜间本就殊多怨气,她所住的掖息宫靠湖,水气重,更容易受怨念缠身。她就寝时有我伴在身侧,方能杜绝……心魔再生。”

柳扶微又是一惊:怪不得我现在遍体舒畅,原来是留在太孙殿下身畔,就可怨气尽除?

卫岭尤其惦记着,柳小姐对殿下的喜欢,即是殿下的赌约赢面,无论如何都要竭力保证。他深表理解道:“若然情根受损,对殿下造成更大危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司照:“只需一个月。到了下月,就不必如此了。”

画卷已干,几笔勾勒如同为画添就灵韵。

司照既已下了决心,不再犹豫,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