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和港口Mafia有经济上的来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本他们也有负责为港口Mafia祓除一些难办的咒灵,有些额外的进账,可在横滨的异变意志出现在这座城市后,禅院家的人在这方面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就连咒术师去横滨的任务都寥寥无几。
但他们和港口Mafia的交易并没有减少——
毕竟暗地里传输的货物链也是禅院家重要的经济来源,而这方面是太宰治全权负责。
得到阿塔的重视和造物主的认可,所谓的“降级”和监视形同虚设。
所以,理所当然的……将宫川由奈送去京都的也是他。
京都,禅院家。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坐在禅院直毘人的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得很不规矩。他的笑容轻浮极了,那只鸢色的眼睛里却带着对这场对话毫不遮掩的厌烦。
不管是那些如同花瓶器皿般规矩到没有生气的女仆,还是那些毫不收敛的,带着恶意的打量,都让太宰治感到不愉快——虽然在港口Mafia他早就习以为常,但这不一样。
就像这座城市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鸢色眼睛的少年想,京都和横滨,截然不同。
那么宫川由奈的到来,会让这座城市里的意志也跟着苏醒吗?
太宰治玩闹一般转动着手里的□□,对其他人警惕的紧绷视而不见。
他自顾自地想,咒术师在这座城市扎根太久,却并没有将咒灵从这片土地上彻底赶出去,甚至于……咒灵像是得到一点点养分就会疯狂滋生的细菌般,层出不穷地繁衍。
这座城市对此的看法是什么?
祂是怎么看待咒灵和咒术师的?
太宰治不相信京都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城市的本质就是自我异化,而异变后的城市会难以避免地像“人”,就连横滨也没有逃脱这句话。
他很好奇,如果京都醒后看到咒术师的德行会是什么态度?
太宰治在光明正大地走着神,禅院家的长老对他说出来的话大概和苍蝇的嗡嗡嗡声无异。
禅院家的家主何等人精,他自然看出了这一点,抬手制止了长老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禅院直毘人注视着面前年轻的黑手党。
他突然翘了翘胡子,笑得豪爽,“太宰先生,既然你不想和我们兜圈子,那老夫也敞开说吧。我们可以不计风险地接受并照顾宫川小姐,但报酬是什么?”
相较于禅院家往常几任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更懂得变通,所以他非常直率地拿出了谈生意的态度。
太宰治总算放下了翘起来的二郎腿。
他坐直了身子,收回□□,随意地放在了膝盖上。
微微一笑:“港口Mafia在关东地区的一笔大生意。或者——”
“京都的情报。”
年轻有为的黑手党话锋一转,面不改色地提
前给禅院家画起了大饼。
太宰治根本不担心没法圆上——这不是还有那位大人吗?既然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那一定知道答案。
此京都非彼京都。
禅院直毘人先是蓦地睁大眼睛,再缓缓地眯起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既然有了城市意志的情报,那么天鹅双子的同僚,“异变”的成员岂不是也快要到达京都了?
虽然咒术界对非术师的事情一向不在意,但横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是谁都有所耳闻,并心生警惕。
御三家表面上毫不关心,背地里却是各自偷偷摸摸地收集情报……
禅院直毘人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横滨已经不能满足那位的野心吗?”
太宰治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嗯?这怎么能叫野心呢?这明明是造物主大人同情京都,想要帮助这座城市走入正轨的证明。”
他单手托着脸,□□顺着另一只手的弧度自然垂下,声音温柔极了,“家主大人,请您注意用词啊。”
禅院直毘人:?
你是被造物主洗脑了吗?
禅院家的家主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的表情倒是愈发真诚起来:“原来如此,造物主大人真是心善。”个屁。
禅院直毘人边在心里骂,边在面上恭维:“既然太宰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得不选第二个了啊!”
“看在我们禅院家这么爽快的份上,不如将异变成员的情报也一并给出,如何?等他来到京都,我禅院家必然会用最高礼仪接待这位贵客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想抢先五条家和加茂家一步,接触异变组织的意图。
禅院家忌惮造物主和“异变”,但他们更提防五条家和加茂家。
御三家绝不是守望相助的关系。
一旦禅院家势弱,被其他两家狠狠踩下去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是禅院直毘人不想看到的。
可现实是禅院家日渐衰弱,其他两家却如日中天。
加茂家出了个能使用“赤血操术”的侧室子,五条家出了个“无下限”的六眼持有者,唯有禅院家青黄不接……
禅院直毘人在心里沧桑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日益严峻的情况下,单单寄希望于禅院那位脱离出去的天与暴君把儿子卖给禅院家是不可能的。
突然出现在咒术界视线中央的“造物主”和她即将带来的剧变,是禅院家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宫川由奈,造物主的血亲,更是他们要把握住的核心。
禅院直毘人没想遮掩他的意图,太宰治自然也看得懂。
但是——眼前的问题是,即将到达京都的“异变”成员伊伦,连天鹅双子也只透露了一个名字。
很明显是不想泄露更多情报的态度。
哪怕可能会得罪禅院家,太宰治也毫无顾忌。但他绝不能去挑衅造物主。
谁让阿塔姐姐和织田作都希望他做个乖孩子呢
?
黑发鸢眼的少年有点苦恼地想,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他会尽力去做的……毕竟是前辈和友人的期望啊。
于是这次太宰治没有模棱两可地回答:“在那位大人没有下命令前,不可以哦。”
他微笑着,明确地拒绝了禅院家的家主。
太宰治这么一说,禅院直毘人反而放下心了。
他虚假地表示遗憾,心里暗暗地想——
如果太宰治真的满口都答应了,他才要担心这是不是港口Mafia的陷阱。
这样以来,京都情报的可信度提高了许多……是笔不错的交易。
禅院直毘人和太宰治相视一笑,都对此非常满意。
鸢色眼睛的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京都情报会在稍后通过港口Mafia发送到你的工作邮箱……再会,家主大人。”
临走前,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给家主大人一句忠告。等由奈小姐醒后,好好对待她。”
他回过头,那只鸢色的眼睛恹恹瞥来,似笑非笑地告诫,“千万不要被我发现禅院家把陋习波及到她的身上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不符合盟友的原则。”
太宰治温柔道:“她可是我们港口Mafia的珍宝。尤其是对那位大人而言……是不可取代的血亲。”
他发出了最后一句警告。
“不想让禅院家蒙受大祸,就记住我的话。”
禅院直毘人神色凛了凛,沉声道:“您是否太不信任我们了?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略略一点头,就带着黑手党成员转身离开。
但连太宰治都不知道的是,他带来的睡在水晶棺里,唇色和面色一般苍白的少女,并不是真正的宫川由奈——
那只是她留下来的一具用于迷惑他人的,空荡荡的躯壳。
真正的造物主早就在京都睁开了眼睛,悠悠然地行走在传统建筑风格的大街上。其他人像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一般,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