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第十章(2 / 2)

田庄上空的确连半丝云都没有。

“说的也是……”

男人愤愤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今晚不走也没地儿睡觉。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可万一是真的呢?”

“对啊,都这么晚了,再等一天也无所谓。”

几人又一次吵了起来。

“走吧走吧!”见众人犹豫,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没有万一!下了半个月都没溃堤,今晚自然也不会。”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背好包袱咬着牙说,“千万别被江玉珣那骗子吓唬住,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巫觋都说了,大家安心住着不必迁移!”

说话间,忽有一道惊雷响起。

几人瞬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再次仰头,看向月鞘山。

电火下,绵延千里的月鞘山脉,有如一条盘踞在平原上的巨龙,鳞片闪烁。

岭边银河倒倾,刹那间大雨倾盆。

原本就犹豫的众人,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至少今晚别走了。”

“对啊,下雨还是回去吧……”

“呸!”领头的男子握紧拳头,“我等你们半天,走到门口你们又要回去?怕什么!我说你们不会真信了江玉珣那骗子的鬼话吧?你们究竟信他,还是信巫觋?”

那几人沉默不语。

“蠢才!既然愿意被人耍着玩,就继续待着吧!”

领头的男人径直离开,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余下几人则对视一眼,咬着牙退回了庄内。

亥时。

惊雷激醒了寂静的长夜。

乌压压一片黑云自月鞘岭涌来,片刻就将月色吞噬。

在狂风在耳边怒吼,月光彻底消失那一刹那,两岸百姓借着最后的冷色看到——怡河已不再平静!

此时,太仆罗启荣正趁着夜色,乘马车沿着怡河往向东而去。

认定江玉珣死到临头,应长川也将顺应民意大祭玄天的他,想要第一时间前往聆天台拜会大司卜。

“轰——”

雷声将罗启荣从睡梦中惊醒,耳边的噼啪水声也在这一瞬清晰起来。

罗启荣差点以为马车的车顶,已被如碎石般坠.落的雨滴击穿。

下属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过来:“大人,怡河涨水了!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罗启荣紧握

双拳:“怕什么?这条路最近为何要换?!”

“可是前面……”

“可是什么?!”罗启荣无比烦躁地掀开车帘探身向外看去。

就在这一瞬,河水化作巨大的黑龙,向他所在的位置狂啸而来。

它肆无忌惮地张开嘴,只一瞬便将马车吞入腹中。

罗启荣目眦欲裂。

黑。

入眼一片漆黑。

冰冷的河水自口鼻挤入腹腔,耳边是巨浪隆隆,恍惚间罗启荣突然想起了江玉珣说的话……怡河真的发大水了!

“啊——”

他后知后觉想要尖叫。

可是口中却只能发出咕噜噜的水声。

罗启荣就这样与马车一道,被卷入了奔涌的怡河之中。

……

“阿珣,阿珣快出来!”庄有梨推门冲了进来,把低头看玄印监信报的江玉珣拉出房间,“看,要下雨了!”

说话间,大雨已从天上落了下来。

来不及躲避的二人,瞬间被雨浇了个透。

顾不了那么多,江玉珣只管抬头仰望天空。

樱桃大小的雨滴威力堪比冰雹,土地都被砸得生出了一个个小坑。

可他连躲都不多躲一下。

隔着滂沱大雨,江玉珣隐约听到庄有梨在自己耳边大声喊道:“阿珣,我在昭都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何止是他?就连田庄内最年长者,都从没见过这个架势。

此刻,田庄内已经有百姓忍不住跪下,朝着怡河的方向一个接一个磕起了头。

“你先去避避雨,”江玉珣想了什么似的把目光收了回来,他一边说一边转身朝田庄另一头而去,“我去楼上看看!”

“哎,等等!阿珣,雨太大了!”不等庄有梨拦,江玉珣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这座田庄原本就建在高处,庄内瞭望用的阁楼,能将怡河两岸的景象尽收眼底。

大雨如幕,让人看不清远方。

因此,直到登上高楼,江玉珣方才发现……应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一个人提前来到了这里。

“……陛下?”少年脚步一顿,正要行礼。

应长川却抬手将他的动作打断,并示意少年走向前来。

正是这一刻。

江玉珣的耳边,突然传来震天一响。

顾不得那么多,他立刻上前和应长川一道站在窗边,朝远处眺望。

——怡河上游的水,如巨龙顺着河道奔涌而来。

瞬间浊浪排空,怒吼着拍向堤岸。

只一瞬,便击溃长堤,溢向平原。

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把怡河两岸的村舍、屋棚夷为平地。

在怡河两岸跑了几天的江玉珣,早对这里每座村庄的分布稔熟于心。

……但凡迁移再慢一步,这座田庄内的百姓,都会葬身于方才的巨浪之下!

冰冷刺骨的暴雨向他拍带过来,江玉珣下意识攥紧了窗框。

甚至忘记了呼吸。

大雨还在继续。

田庄内劫后余生的百姓,突然开始山呼万岁。

这是第一次,人群中没有一个人高呼“玄天保佑”或者“聆天台”这几个字。

“江大人”与“吾皇万岁”的呐喊声震破天际,压过滂沱大雨和雷鸣闪电,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

令他的心脏随雨声一道狂响。

冷白的电光似碎银洒向大地。

少年余光看到,身边人那双烟灰色的凤眸,也不再平静……

这一刻,江玉珣终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

史书上记载的那一晚,到来了。

而历史,则已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