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树里待了三天。
麒御拿我没辙。
他一次也没吓唬我说要砍树之类。
虽然就算他这么说了,我也不会信,但他完全没这么做,也没发火,只是重复着劝我出去的话。
他明明强大得过分,却又温柔得过分。
其实,我明白他的心意。
他听我那么说凤姬和虹纤,担心我将来怀揣着生死相随的念头也……
麒麟的自然寿命虽然很长,但他总是在退魔的一线战斗……
我不是好果,总惦记着此事,总想劝他不要这么做。
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
我知道他在做很伟大的事,可我的胸襟没有他那么广阔。
我根本就不认得几个人族,却要因为人族而日夜担忧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的安危。
我甚至因此对人族微微地生出了嫌弃之意。
不敢让麒御知道我内心的这份自私。
与他不相配。
本来就哪哪都不相配了。
因此我迟迟不肯出去,不是因为我真的生他气,而是因为内心很烦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说我若如婴勋一般歹毒就根本不会喜欢我,而我虽然没到那份儿上,却也并非他所说的纯白澄澈。
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定就不喜欢我了。
也许他出于责任感并不会抛弃我,可也不会真心喜欢我了。
“你没事吧?”原本麒御靠坐在我树下阴处发呆,忽的抬头望着我的枝叶说,“怎么开始一直掉叶子了?”
那不是叶子,是我的泪!
他摸下掉到他脑袋顶上的叶子,低头捡起掉在他身上的,站起身道:“槐玉你先出来,你树一下子掉好多叶子,以前没这么掉过。万一和你的人形关联,那你之后再化人形是秃子的话……你别哭。”
我:“……”
我不哭,我用你的毛发上吊。
我收回前言。他吓唬我了。他用变秃子来吓唬我!
我也不确定掉叶子会不会人形变秃子,一直以来我的树身都被照料得枝繁叶茂,那……万一……
我咬一咬牙,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树身。
“终于肯出来了?原来你怕变秃……”他说到这儿时,看清了我的神色,猛地改口,“刚逗你的!不秃不秃,叶子跟你头发有什么关系?”
我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他反手抱住我,摸着我的头发说:“这都当真?你可真是……”
我摇摇头。
他沉默一阵,声音低了些,认真地说:“凤姬与我情非泛泛,她骤然离世,我一时悲恸,前几日消沉了些。但你不要误会,我与她并无雌雄私情。”
“倒也没怀疑这个。”我小声说。
“那是因另一件事了。”他道,“虽你不愿听,但我必须说。”
“不是不愿听,只是我……”我犹豫了下,自暴自弃道,“没什么。你说吧。”
他果如我所猜想的那般道:“麒麟虽生而强大,然则天有不测风云……总之,槐玉,你答应我,若我有所不测,你不得心存生死相随的念头。”
可我光是听他这么说,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没有叫我别哭了,只是抬起手来用指背轻轻地擦拭掉我的泪水。
他身形那么高大,自然手指粗长,力气大,皮肤有些粗糙,但刮在我脸上并不疼,只是会令我感到一些酥麻。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抚摸我的脸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就是本能反应。
如今我们已经很熟了,可每每肌肤相亲,我依旧会有异样的感受。
大抵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他。
可叫我如何不爱呢。他这么好。
“我若没了,你别天天哭,哭个两三天就够了。”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哽咽着回避这个话题:“无缘无故说这些……我不爱听,你别说了。”
“还是先说好吧。”他执拗道,“万一突然……就来不及了。”
我皱起眉头抬眼怒视他。
他却低头看着我反而笑了,然后将我拥入怀中,亲了亲我的头顶,说:“这么什么好忌讳的。若真到那时,你得替我看着麒麟族,替我看我再也看不到的一切,这样我还不算死。你就当我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
“可是……”
他打断我的话,抢白道:“可是若你生死相随,到了地府到底是要各入轮回,那之后你不再记得我,我也不再记得你,我们之间的一切才是真的就这么消散了。可若你好好儿活着,那我们就都还在。”
“我……”
“槐玉,答应我。”他说。
我闭上嘴巴,良久沉默。
他不催我,慢条斯理地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我的长发。
我不想答应他,也确实一直都没有答应他。
他很失望,那段时日里看我的时候眉间总是微微拧住,一副极担忧的样子,偶尔还会在我身后叹气。
我:“……”
听不见。就当听不见。
好在毕竟那只是一种假设的最坏的情况,并非真实发生,因此没多久我们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就当无事发生了,都没再提。
趁着先前麒麟族大胜一役魔军元气大伤,加之凤族抽出虹纤魔骨联合巫族等族研究出了些有效克制大荒魔血亲的法子(绝大多数魔将都是大荒魔之后),魔界一时消停不敢进犯,我与麒御开始规划建设麒麟城。
起初麒麟们不明白为何要建城。
我解释说城池可以将来用来抵御魔军,他们虽尊重我但不服我的说法,反过来跟我科普一堆死石头的墙防不了魔军。
我只好改而说那大家有个房子住……
麒麟们纷纷表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