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铃铃道:“还有顾秀才一事,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你对我们自称同情顾秀才,实则和通判私下拿此事取乐,出主意让通判以地契手续违规为由强占顾家房屋,还唆使通判狠罚了对顾秀才手下留情的那名行刑衙役。”
“桩桩件件,我们冤枉了你吗?”
眼看妖证物证俱全,虔纨懒得再装,脸上的笑意淡去,开始赶客。
“时候不早,诸位仙长既然着急赶路,虔某就不多留了,已令人备下钱银干粮,仙长们拿了便去吧。”
这话若只是一行字,读来还算客气尊重,可偏偏我们是看3D真人版演绎。
虔纨的语气冷淡,脑门上若现若现地飘过一行字:拿了老子打发叫花子的钱快滚!
他的底气是有原因的。
楼起笙冷声道:“事到如今我们怎会就这么离开。”
虔纨不慌不忙,嗤笑一声,道:“那诸位仙长又想如何呢?据虔某所知,修者擅自对凡人动手是犯了因果天条,折损道行不说……”
他略停了下,然后得意洋洋道:“虔某修桥铺路,广开善堂慈幼院,是有大功德之人,修者对大功德者动手,想必引来雷谴都不为过吧。”
我不懂这种设定,但懂看主角团脸色,既然都不好看,那应该虔纨说的是真的。
把鱼肉百姓敛来的财之亿万分之一假惺惺捐出去做善事,就可以换取功德身,这设定可真是有够邪门儿的。
霁宁雪痛心道:“世叔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虔纨看向她,淡淡道:“我如今是什么模样?又该是什么模样?”
霁宁雪正要开口,他继续道:“你当然不会明白。你出身高贵,是济南霁家的大小姐,更因天资福运被天乩门掌门收为大弟子,而我,呵。”
“我要往上爬有什么错?我要改变我的命运有什么错?”他问。
白枭垢忍不住皱眉道:“你当时在将离的帮助下已经成为富商了,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虔纨大声道,“富商又如何?还不是要到处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他看向将离,迟疑一瞬,又笑了一声,语气竟有些柔和缠绵。
“阿离,你是否还记得,当时你随我出入各处周旋,竟有人贪你美貌,逼迫我将你献给他,我宁可得罪他也不愿,为此一度遭其报复羞辱,到处碰壁。”
花灵将离闻言,神色微动,大概是想起了当初。
但很快回过神来,慌忙地别过头去不看虔纨。
救命,现在我也担心起来这花灵会临场恋爱脑发作倒戈了!
我怕主角团吃亏,急忙制造响动吸引楼起笙注意。
这货有了反应,道:“阿宝稍安勿躁,我眼下正有要事需集中精神,生蛋一事稍后再议。不过我刚略想了一下,孩子无论雌雄,小名都叫爱儿如何?大名你取。”
好的我想好了大名就叫孩他爹你清醒一点吧我真
的求你了!
你真的有集中精神吗?!蛋的小名都取好了!
我看你根本不是诚心吃它。
甚至我还怀疑再过几天我能在心境里看到一堆婴儿用品。
我没空吐槽他,
赶紧比划:我刚突然觉得你先前担心的有道理,
你们务必多注意花灵将离,可别让他真临阵倒戈背后给你们黑手。
“我明白。且先不多说了。”他道。
我点点头。
外面虔纨继续回忆当初别人怎么怎么压迫他。
听起来确实是挺惨。
但想想他被压迫只是被羞辱几句、少赚些钱,而他压迫别人则直接压到人家家破人亡,就没办法同情他了。
你说他要是报复曾经恶意欺负他的人,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报还一报。
可芍城内外其他百姓惹他什么了?
白枭垢也这么质问他了。
他大笑出声,眼睛发红:“我当初又惹别人什么了?可见这世道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既弱,就休怪别人欺辱!怪只怪自己没本事只能受人欺辱!”
楼起笙冷漠地怼他:“如此说来,你也不该至今怨恨当初欺辱你的人,只怪当时你弱。”
虔纨一时语塞。
那先前附身在铜镜上的八字胡邪灵小人儿撅着屁股挪了挪方向,正对着楼起笙跪趴着,谄媚地告状:“麒麟大人,这人确实没怨恨当初欺辱他的那人了,那人正是如今芍城的通判,他俩关系好着呢,私下里称兄道弟的。”
“你——”
虔纨看起来极想骂他,但终究有些畏惧这种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天道谴责的邪灵,便还是没骂出来。
花灵将离闻言,恋爱脑暂且回缩,转过头来狠狠瞪虔纨。
……也可能恋爱脑没有回缩。
这一眼明显还爱,所以恨此事。
若真不爱了,神色便会是冷淡嘲讽吧,而不是这么热烈的怨恨不满。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你是能帮人发财的花灵耶,还长得这么好看雌雄莫辩,非要搞对象的话,去找十个八个小鲜肉玩养成不好吗,这姓虔的已经老啦。
我也会老。
相比花灵、麒麟,人类的衰老速度是很快的。
我急忙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集中精神继续看戏。
虔纨眼见不妙,赶紧嘴硬道:“我是与他虚与委蛇以图来日!”
麒铃铃问:“你都是芍城首富了,还图什么?”
虔纨闻言冷笑:“芍城首富……那又如何?你们亲眼所见,我身为芍城首富,住如此小的宅子,穿的仍是布衣。”
“我名为纨,纨者细绢也。我坐拥芍城最大的锦织厂,自己却不能用!因为我只是个贱商!那些官员士绅不提,只会摇头晃脑的废物贫寒书生们都能穿,凭什么我不能?!”
“一件衣服罢了,你就为这个黑化?”麒铃铃问。
虔纨估计第一次听
黑化这词儿,但大致能猜出意思,当即反问:“什么是黑,什么是白?难道我受屈辱不是黑?难道只有我一直忍受屈辱不敢反抗才是白?”
麒铃铃冒火道:“那你倒是对着欺辱你的通判这些人去反抗啊,现在你欺压百姓反抗了个锤子啊?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不要跟他废话了。”楼起笙不耐烦道,“说了我赶时间。”
哥你不要赶这个时间!
虔纨还要狡辩:“你懂什么,我是在蛰伏谋划将来。待日后坐上更高之位,自然不会放过——”
狂赶时间的楼起笙啧一声打断他的话,杀人诛心道:“全国首富也还是穿布。”
我:“……”
更中二的是,虔纨这货还真因为这句话破防了。
他双目越发赤红,搁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握拳颤抖,薄薄的脸皮隐隐抽搐。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穿绫罗绸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挺遵纪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