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不明所以,将身子挪近了些。
本来二人离得不甚远,短短的一段空隙,登时被二人的身形填满。可即便如此,步瞻似乎还不满足,他声音冷了冷,命令道:“再凑近些。”
再凑近些?
如何凑近?
不等姜泠反应,对方忽然伸出手,她腰上一紧,已被步瞻牢牢揽入怀中。
“皇后是不是忘了,新婚之夜,共饮合卺酒的规矩。”
男人的目光落下来。
“要不要朕教你,怎么饮这合卺酒。”
二位新人各执一瓢,由新郎官先饮,尔后新娘再饮。
一想到这里,姜泠一颗心“咯噔”一跳。
步瞻已命令:“抓住。”
“抓牢。”
他将盛满了合卺酒的瓠瓜递在她手上。
酒面清平,倒映出二人绯红艳丽的衣影。她不光手腕被人钳制着,整个身子亦是被那人牢牢禁锢着。对方眼睫垂下,一点一寸地打量着她的神色,须臾缓声道:“喝。”
瓢中,是她原本下了迷.药的合卺酒。
“陛下……”
“喝。”
她惊惶地抬起眼,腰上力道又是一重。那人掐得她极疼,几乎要将她整个身子就此掐断。少女蹙紧眉头,额上、后背上渗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步瞻握紧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将酒器送到她唇下,抵住了她的嘴巴。
他眼中短暂的温情稍纵即逝,转而只剩下冷冰冰的一层寒霜。这样的眼神姜泠也曾在步府看见过——那日自己端着大红色的新衣回府,刚迈过门槛,便与对方这般对视。
而今日,他怒意更甚。
步瞻一手握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攥紧了她的手腕,逼着她,将面前这瓢酒喝下去。
看见姜泠如此反抗,步瞻愈发笃定——这合卺酒里头就是有东西。
男人冷笑一声。
他并不知晓酒里究竟放了什么药,是迷.药,或是毒药?是为了迷倒他,还是为了让他死?
他用酒器,强硬地撬开她的牙齿。
男人的力道极大,姜泠只觉自己的牙齿被抵得咯吱作响,终于,再一道苦意从口齿缝隙中蹿流进来。她“唔唔”地反抗了几声,愈发引得对方眸色一沉。
步瞻掐住她的下颌骨,把她狠狠抵在墙上。
他垂下眼,手上力道更甚,直到将她的嘴唇全部撬开。苦涩的酒水顺着喉舌一路沿下,她整个肺腑就要烧起来!
又苦又辣,身子骨更是被他掐得难受。
绝望、疼痛、窒息……种种痛觉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将她整个人尽数包裹。她说不出来话,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淌湿了她衣裙下摆。
步瞻还不放过她。
他冷漠地钳制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瓢里的酒水喝光后,又命令她:“舔干净。”
即便酒中是毒药。
即便是无解的、令人暴毙而死的毒药。
他也要她一点点,将每一滴为他下了毒药的酒珠,舔干净。
她喝完,男人随意将瓠瓜瓢扔至一边,压下身来。
“是迷.药还是毒药?”
他几乎是扼着她的喉咙,逼问。
姜泠斜靠在榻上,浑身散了力气。
见她不答,步瞻眸色愈发沉,他没有唤任何大夫,似乎也在等待着,她或是迷晕过去,或是中毒而死。
夜色深深,新婚帐内一片旖旎。
残烛吞泪,烈酒狼藉。
终于,在她僵死过去的前一瞬间,男人将她软绵绵的身形捞起。这一回,他的眼中带了几分恨意,对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冷笑:
“姜泠,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在我身边,就这般让你难受,就这般让你生不如死?”
“亏得朕还想着,朕还想着……”
他还想着,自己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了几分好感。
他还想着,尝试着好好去待一个人,让她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他甚至还想着,去金善寺,将缺失的那生辰八字填补上去。
步瞻哂笑一声,将后半句话吞咽了下去。
姜泠未答,实际上,她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回答他。
她只觉自己的意识在一寸寸,慢慢消散。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姜泠迷迷蒙蒙地感觉到,身侧之人伸出手,似乎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并未死去,步瞻又一挥袖,唤来下人。
“来人,传召。”
“皇后姜氏,怀执怨怼,德行有亏……即今日起囚于藏春宫,非诏——”
他顿了顿,夜色汹涌,男人面上神色清平。
片刻,新君冷声,道:
“非诏——永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