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后,西尔维娅就被带去了蝙蝠洞。

布鲁斯走在她旁边，他维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迪克已经和你说过这件事了，对吧，西尔维娅？”他确认道。

西尔维娅点点头：“是的,先生。我没问题的。”

布鲁斯表情有些怪异：“你可以像迪克他们那样直接叫我的名字。”

西尔维娅和她的亲生父亲关系非常复杂,身为同位体的布鲁斯虽觉得总是称呼他为先生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而且这个称呼会让西尔维娅想起狂笑,还不如像他的养子一样叫他“布鲁斯”。

西尔维娅有些纠结：“这样好吗？”

“完全没问题,”走在他们身后的迪克打岔，“布鲁斯不在乎这些东西。”

“好吧，”西尔维娅说,“布、布鲁斯。”

这句话似乎费了她不少功夫,说的有点磕磕碰碰的，但是西尔维娅看上去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她后面叫着“布鲁斯”的时候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蝙蝠洞的样子完全没变,西尔维娅之前来过这里,她在原来的世界中曾在蝙蝠洞上上下下地跑动着，有些时候还会跑到最下面那里待着，听着水流动的声音，顶上的石柱偶尔会落下一滴水珠。

布鲁斯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温柔一些，他指引着抽完血的西尔维娅躺在了那个白色的圆柱机器里面：“这个检查很快的，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躺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关于她身体的各项指数监测瞬间就出现在了蝙蝠电脑上，布鲁斯快速地浏览着上面的指标。后面的迪克和提姆搭话道：“你用什么借口引开的达米安？”

“他现在可难骗了，不知道在艺术展上他和西尔维娅聊了些什么，达米安一直吵着要和我们一起行动,”提姆想起这个就觉得自己脑袋要秃了，“我说什么都没用，最后让阿福出声才拖住他别来这里捣乱。”

迪克也知道达米安的能耐，他问：“我们还要瞒达米安多久，布鲁斯？”

布鲁斯一边比对着之前中小丑病毒的人和西尔维娅的数据一边说：“我不希望看到达米安未来出现在玛格丽特的那家光碟店前，迪克。”言下之意，让达米安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导致小孩自己跑去光碟店调查的。

好吧，迪克叹气，看来短时间内这件事没完了。

而躲在柜子里面的达米安听着他家人的对话想，他必须要去那家光碟店看看了。

阿尔弗雷德确实缠住了他一会，但老管家接下来也要前往蝙蝠洞，在锁住门得到达米安的保证后就离开了。

达米安趁这个机会从他房间的秘密走廊一路爬下来了蝙蝠洞，并藏在了他之前准备好的小型罗宾洞里。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蝙蝠电脑的屏幕和背对着他的布鲁斯，达米安打开眼罩的放大功能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西尔维娅一看就和小丑有关，但达米安又觉得她之前的反应和小丑病毒不太像，中

了小丑病毒的人嘴巴和小丑一样挂着微笑，但大脑远达不到小丑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智商比起原来也更加糟糕了，病毒会对神智造成极大的伤害。

西尔维娅的情况与之不同，她对达米安说出做她的狗的时候脑袋可是清楚得很，而且她的病毒反应褪去的速度也很快，达米安身上炸开的毛都还没收拢，她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达米安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想，原来是新品种的病毒，听起来她是在平行世界就染上了这种病毒。

解析难度比小丑病毒更上一层楼，而且，达米安看着上面记录的西尔维娅心跳的频率，她的心跳频率很高，肾上腺激素一刻不停。

他父亲的声音传来：“你确定西尔维娅在今天稻草人的袭击中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吗，迪克？”

问题可大了，达米安腹诽，她不仅打倒了稻草人，还叫嚣着让你的儿子做她的狗呢，父亲。不过看在她疑似在恐惧毒气的刺激下激起平行世界的病毒的份上，达米安勉强可以假装这件事没发生。

迪克有些迟疑地说道：“达米安和西尔维娅都说没事，不应该啊，要是有事情的话他们……”

“他们隐瞒了下来，”提姆倒是比他更快接受了这件事，“看来他们两个在短时间就建立了起不错的关系。”西尔维娅会隐瞒在提姆的意料之中，从平行世界到这里的少女似乎一直想在她的家人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提姆能感受到她在努力做这件事。

但达米安就有些让他意外了，据他了解，达米安可不是这样听话的人，除非他想要做什么……

数据和之前小丑病毒的患者有些出入，但无论怎么看，此刻的西尔维娅都在病毒的爆发状态下。已经猜到了西尔维娅干了什么的布鲁斯说：“你们可以上去了，我需要和西尔维娅谈谈。”

“不行，”迪克拒绝了布鲁斯的要求，“我答应过西尔维娅的，我会一直在这里。”

“总是隐瞒着我们西尔维娅的状态并不是好事，布鲁斯，”提姆劝道，“我们需要了解西尔维娅的状态才能帮助她。”

迪克说：“这件事情总要解决的，布鲁斯。”

布鲁斯低下头，看向那个白色的仪器，西尔维娅正躺在里面，那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的话是不会被她听到的。从初步解析结果来看，西尔维娅身上的病毒和她之前与迪克他们说的一样，并不会扩散，一直维持在一个很稳定的范围。

但她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布鲁斯在看电影的时候就意识到这点，以一种充满遗憾的方式死在犯罪巷的轰炸里，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对此产生一些负面情绪，更不要说在此之前已经经历了七天的西尔维娅。

她的情绪已经被堆积到了一个很高的点，只要一点点火星子，那点情绪就会被迅速点燃，蔓延到其他地方。

西尔维娅一直在忍耐，布鲁斯知道这点。就像她明明看见布鲁斯就会想起狂笑，但还想要对布鲁斯展现出完美无缺的这点一样，西尔维娅用厚厚的外壳伪装起自己，曾经在狂笑蝙蝠侠那里经

历的一切对她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的。

而玛格丽特那边则用了更残忍的方法让她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西尔维娅每过七天都需要刷新一次，那些梦魇会重新从她伤口的破洞处进入她的身体。

这是个无法逃脱的痛苦的循环，西尔维娅承受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所以布鲁斯才决定同意迪克他们的请求。

他们留在这里会更好一些，而他一开始是打算由阿尔弗雷德来处理这件事，在另一个世界和西尔维娅相处最久的老管家应该能起到很大的安抚作用。

布鲁斯按下按钮，让西尔维娅缓缓地被机器推出来。

她紧闭的双眼瞬间就睁开了，西尔维娅紧张地看向布鲁斯：“结束了吗，布鲁斯？结果怎么样？很严重吗？”

“是的，”布鲁斯说，他让西尔维娅坐在蝙蝠椅上，“但我们想和你随便聊一聊，西尔维娅。”

他特意放缓的语调并没有让西尔维娅安心，反而让她更焦虑了，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手提箱，这样才能让她从母亲的遗物那里汲取一点安全感。

布鲁斯朝旁边比了一个手势，看到他动作的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

布鲁斯紧接着问道：“你现在能看到他吗，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抿唇：“你说谁？”

“狂笑蝙蝠侠。”布鲁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看不到！”西尔维娅抢答道，她太想要证明自己一切正常了，以至于她的语速都不自觉地变快了许多，“我没事的，布鲁斯，我已经走出来了，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她说出来就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所有人都用那种表情看着她，那种他们已经知道她在撒谎的无奈的表情。

西尔维娅不希望他们露出的表情，她希望他们与她在最初的跨进韦恩庄园时想的那样，温柔地接待她回家，与她分享他们生活中发生的各种趣事。

西尔维娅希望如【阿尔弗雷德】那天在餐桌上和她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会喜欢她的”，那时候的管家这样和她保证道。

这个愿望在狂笑嘲弄中变成了一个笑话，但现在，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西尔维娅希望这一切都如她想的那般进行下去。

西尔维娅深吸一口气，她坚定地说道：“我看不到他，布鲁斯。”

“骗子，小西尔维娅，”站在布鲁斯旁边的【狂笑蝙蝠侠】失望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告诉他们你也是个怪物，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儿，告诉他们你也很危险。”

“为什么不呢，小西尔维娅？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他们像我一样抛弃你。”

西尔维娅抱住手提箱的小臂收紧，她不受控制地把视线转移到了【狂笑】身上。

布鲁斯瞬间就注意到了这点，他指着西尔维娅视线的方向问：“【狂笑】就在这个位置对吧？”

西尔维娅不肯回答。

最后还是阿尔弗雷德走了出来，他在西尔维娅面前半蹲下

身子，西尔维娅可以稍微俯视着他的头顶。老管家语气温和：“请放心说吧，西尔维娅小姐。我在这里。”

西尔维娅无法拒绝他。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