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第 285 章 285(第九卷)(2 / 2)

同一年的五月下旬,司隶多次无云而发雷霆,六月,右扶风又出大风,甚至落下了冰雹,位处于华阴的西岳华山崩裂了一角。

十月二十二日,长安地震。

十二月二十三日,长安再次地震。

即便随着乐平月报的普及,像是无云雷霆和夏季冰雹这样的现象,都随着历年出现这等气象的气候成因做出了解释,但地震这样的情况,在地壳运动的成因还远远没到人力所能观测地步的时候,是无法跟民众做出准确解释的。

打从十月开始,就不知道从何处流传过来了一个说法,说的是——

今年年初长安朝廷没有行大赦天下之举以让苍天息怒,故而频频有天降之灾祸,以震慑这伪朝。

又或者是,长安这等王气汇聚之地,实不能让德不配位之人身居于此,故而华山这等天柱之地也做出了示警。

“德不配位?他说的谁德不配位?”乔琰翻了翻手中汇总到的数条消息,冷笑道,“不过袁绍也算是有长进了不少。”

是长进了啊。

从迎立刘辩继位于邺城到如今,都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了,袁绍也不能永远都是只能在下风挨打的情况。

他现在也学会利用舆论攻击了。

袁绍没有乔琰这样的条件直接创办出一个邺城月报来跟她打擂台,但也意识到了掌握民众唇舌的重要性。

于是在他麾下谋士的建议之下,直接抓住了司隶在这一年里的种种天灾来大作文章。

袁绍也真尝到了这个举动的甜头。

打从去岁并州做出了要进攻冀州的假动作之后,乔琰这边就再未做出过任何出兵的动作。

按照袁绍这一方的理解便是,她要不断协助刘虞通过调整三州政策才能确保,这些散播在民间的舆论并不会生出民乱来。

这就让她再无余暇来考虑出兵之事。

光是内部的种种麻烦就已经足够让她应接不暇的了。

同时,在建安二年的秋日,卢植到底也是上了年纪,在从池阳医学院查验出了身体状况不佳后,也从太尉的位置上暂时退了下去。

以袁绍看来,这就是乔琰在朝堂上又失去了一个坚决支持她行动的存在。

哪怕接任太尉位置的是皇甫嵩,卢植之子卢毓也在跟随了陈群进修一年后转入乐平书院就读,还是不能改变乔琰在朝堂势力上的削弱。

袁绍收到消息,不由连着睡了好几个晚上的安稳觉。

但事实上呢?

乔琰并不觉得这些情况对她而言是致命的。

百姓虽然容

易被带节奏,在学识和见闻上能保持自己判断力的也并不多,但他们有一条最为直白的评判标准——

他们在治下能过上的日子。

建安二年的耕作比起建安元年越发步入正轨,去年的亩产五石对他们来说显然只是个开端而已。

袁绍不敢放手去打破的耕作规矩,在乔琰这里却没什么不可变更之说。

在去年的成功证明之下,这些关中民众自发地遵照着长安朝廷发出的种种诏令行事,以至于当秋收之日到来的时候,这里的亩产已经达到了七石。

又增加了!

即便乔琰没有刻意再将这轮亩产的提升,以记载于乐平月报的方式对外发行,这份亩产数据也在秋日里给了袁绍以一记迎头痛击。

再有多少所谓“德不配位”

“长安伪朝”

的说法,对长安的百姓来说都没有那么要紧。

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就是好朝廷。

何况,十月里长安虽然发生了地震,但朝廷对这次地震所做出的种种补救措施堪称高效。

他们一面将京畿之地坍塌的棚屋快速完成了修缮,一面又对各家各户的损失进行了部分赔偿。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地震造成房屋坍塌破坏,在十一月里,趁着冬日的务农空闲期,由官方组建了人手对这些待建和已建的房屋结构进行了优化。

刘元卓所发明的珠算在这等规模的测算中,终于表现出了其更广泛的应用价值。

而种植到第三年又已经经过了一轮扩种的棉花,早在十月里就已经完成了收获,到了十一月,便成了送抵京师大规模发售的棉衣。

以至于当十二月的地震再次发生的时候,众人拥着棉衣,蹲在街头,还交流了一番各家房子还挺顽强地撑到了最后。

也该当庆幸的是,十月和十二月的这两次震级相对来说强度都不大,比起地上建筑所受到的影响,可能还是在关中进行修建的水利工程受到的影响更大些,但也正好趁着冬日的枯水期完成了一轮抢修,并不会对明年造成影响。

这些有条不紊的举措传递到外界,无疑是让袁绍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沮授建议他趁着对方遭灾之时,与其去考虑用舆论来给乔琰添堵,还不如想想如何趁着这段安稳时期积累军粮、扩张军队。

按说,这些他都有在做,可耳闻长安那边的动静,哪怕明知对方是遭了灾厄,他也从这些应变里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想到棉花和酱油这两件从关中风行到各州的东西,袁绍更是觉得之前从田丰那里拿到的几样东西不香了。

马蹄铁确实是好东西,但休战状态下他几乎没有什么用到此物的机会。

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骡子是生出来了不少,却还远不到它们可以被派上用场的年龄,只能说好在按照其展现出的负重能力,若是再过上个两年,便是从事农活与负载军资的好帮手。

蒜素那东西到如今也没个头绪,烈酒也不用说了。

这些哪里比得上酱油这种能入口的,

和棉花这种能穿在身上防寒的?

袁绍但凡在这个比较中有所犹豫,

都是对他自己身上这件棉衣的不尊重。

他倒是有心让人再和田丰接触一二,看看有没有到手的新消息,能让他再想办法拉近一点两方的差距,结果他收到了另外一个对他来说堪称噩耗的消息。

随着长安的发展,朝堂上空缺的官位已经越来越少,所以理所当然出现的情况就是——

弘文馆的招募方式需要进行变更。

考虑到乐平书院中的学生每年都进行着惯例的月考和半年考核,以确保在学院中教授的知识能够落到实处,也能选拔出学子中的潜力股,那么在长安城中也不妨试验一番。

但弘文馆的选拔和乐平书院中的考核又大不相同,尤其需要小心错漏掉偏科选手的情况,或者是选出了一堆只重空谈的人士,所以在出题上就需要格外谨慎。

为此,在建安二年的年中,长安朝廷就为此事成立了专项的考题设计小组,其中就包括了弘文馆四馆主之一的陈纪。

虽然此时还没有科举这样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乔琰站在后世之人的视角上,在提出以考校之法进行后续选拔的同时,也提出了防止舞弊的办法。

因考题的形式还在推敲之中,直接将出题人关在房间里长达数月乃至于半年一年未免过于丧心病狂,最后改为将这些出题人由金吾卫严格监视。

作为陈纪的弟子兼助手,田丰自然也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这就暂时断绝了袁绍进一步从他这里获知消息的可能。

袁绍倒也不是没试过再派几个探子来,却再没有一个能有田丰的奇才程度和运气。

他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继续搞舆论攻击。

袁绍并未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袁术是一对兄弟还是有道理的。

他转头看向了沮授,见对方的目光并未停在面前的一堆信报上,而是看向了窗外,在收回目光的时候,流露出了几分隐忧。

“公与在想何事?”

沮授回道:“明公觉不觉得,今冬的气候有些反常?”

此时的长安也有另一个人是这样说的。

灵台待诏记录下了入冬以来每一日的气候风向,由任鸿呈递到了乔琰的面前。

她那句元月初一日食的断言,对她而言近乎是一场豪赌,所幸她赌对了,也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太史令的位置。

自今年起,天文律令、气候风云,都是需要由她率领下属记录在册,而后呈递上去的东西。

考虑到国都搬迁到长安后已无兰台之说,修史的工作也被乔琰建议重新回归于灵台。

不过以任鸿的资历要承担起太史令在前汉时期涵盖的“撰史”职责,还是差了太多,目前这项工作仍由蔡邕领着虚衔,以便于他将东观汉记进一步修编。

所以眼下任鸿来寻乔琰汇报的,仍然是气象。

她说道:“今年的天时实在反常,六月里的雨水实多,甚至需要被专门记录在册,以备后世修史之用,但进了冬日,却连雪也未曾见到一场。”

“不只是下雪这件事,在风力和冷暖上都很像是光和五年的记载。”

而光和六年,正是一场大旱。

任鸿皱着眉头,在乔琰的注视下说出了她的判断,“君侯,我恐明年天时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