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慈祥的表情一僵,他侧身,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什么后又扭转头来:“对不住啊小濮老师,我年纪大了耳朵似乎有点问题,刚您说是您家哪位写的?”
濮落举起手,食指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腮帮子。
濮落:=w=
老人:……
他呆滞了一会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夸道:“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是我着相了,小濮老师,请教一下你,你可有师承?临摹的又是哪位的字帖?我瞅着你的字有颜筋有柳骨,断联辗转间又有独特的韵味,我等实在是喜欢。”
濮落慢慢地歪了歪头,啊,原来是要问这个问题啊。
“临摹……”濮落思考了下自己的成长历程,“我倒是没有临摹过什么字帖,不过我写字是跟着我父兄学的,他喜欢和字写得好的人交朋友,我有一个兄弟也是,我没有特别学过,可能是受他们熏陶吧。”
这么说是委婉了,其实真相是濮落的老父亲应龙,平时的爱好就是看民间传上来的祭文。
如果看到字特别好看,文采相当优秀的,就会小小实现一下对方的心愿,兴致来了更是会直接跑到民间去和人家亲密贴贴,做个笔友啥的。
所以老家的书房里藏着很多老爹笔友写来的信件,跨度从竹简羊皮纸到宣纸锦缎都有。
濮落小时候有段时间比较调皮,加上老应龙说儿子写的字和春天的蚯蚓一样拧巴,便把他丢到书房里学写字,学习方法很简单,抄多了就好。
所以濮落等于是被老爹的笔友们喂养长大的。
顺便吐槽一下,他老爹虽然会实现民间人的愿望,但是他办事经常拖拖拉拉,有一次一个叫韩愈的人上书好几封,说当地鳄患严重,希望给它们换个栖息地。
然后因为那位文采太好,等老爹欣赏完了想起来实现他愿望的时候,那人的朝代都覆灭了。
……虽然最后还是实现了啦,而且是超额实现,老应龙感慨这段错过的友谊,可是很大方地将那里的鳄鱼直接换了个没人且食物丰富的地方丢,而且是一次性把所有的鳄鱼都请出去了,也算是造福了一方民众。
老人眼中的光一下子灭了,不过很快又重新燃起:“不知可否欣赏一下令尊的墨宝?”
那必然是不可以的,正经人谁会带着老爹的信逃家啊。
“不过我虽然没有,但是我可以模仿一下。”见老人家这样,濮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刚想说等过两天写好了可以来拿,就见对方已经打开了背包并且往外面掏纸了。
濮落:“……”
濮落大为震撼,你,你们出来种个树还要带纸啊!总觉得你们这个目的不
() 太纯粹啊。
不过来都来了,
濮落接过对方的宣纸一拧,
就铺在了石头上,又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接过毛笔,蹲在地上沾墨落笔。
就,就这么写啊……
几个老人家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这次来种树的确有些醉翁之意的意思。
不过他们比醉翁还过分,他们是又想要将果树移栽,来人家动物园玩玩,又想要结识一下那个写了布告的先生,那是两手都要抓两个都想要。
没想到目的这么轻易就达成了,就是那位想象中的“老先生”竟然如此年轻,写起字来也这般随意,居然就这么一蹲,一蹲啊!
不说平心静气奏琴焚香,起码也得正儿八经坐下写吧!
他们哪知道对濮落来说,他早就因为丰富的抄写经验练就出一身本领——无论什么姿势都能写。
在老父亲罚抄作业最重的时候,濮落手抄酸了,可是还有变成原型用尾巴抄的经历哦!
这可是他家三哥都不会哒!
就在众人纠结间,濮落的笔尖已经如游龙转凤般凝落在了宣纸上。
而且此刻他的字体和通知书上的清正平和的字体不同,写着写着就多了潇洒飘逸的味道,一撇一捺仿佛就要在下一秒离开纸张的束缚飘然入空,却又在下一刻稳稳落入纸张,谁看了能不赞一声好。
“好字!”这不,就有围观群众夸出来了,不知不觉间濮落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之前还坐在一旁一起喝酸梅汁的志愿者也不知道何时被蜂拥而来的老人们挤出了队伍,只能去负责收拾现场。
一封信不过百来字,濮落没用多久就写完了,他看了看成品自觉还挺满意的,主要是现代人的技术好,这次的笔墨纸质量都是他用过最好的,书写感比房间里的存货好用太多了,这墨汁还有股很好闻的香味,不像存货的墨汁有点臭臭的。
濮落特地翻转了墨水的瓶身想要看看牌子,如果不贵的话他打算买上几瓶预防下次,没想到上面并没有贴牌,他不由一愣,就听边上有人说:“这不是商贩的,是我们社自造的。小先生只要加入我们市书法家协会就可以每个月试用到新产品哦。”
这是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面容慈祥:“我们都是泉城市书法家协会的会员,是隶属于文联的正经协会,我们协会人才济济,墨、笔、纸都有大师级人才在协会里,只要加入我们协会,就可近水楼台用新品,还可私人订制,最重要的是……”
“可以插队预约。”
插队预约?
濮落看看手中的纸笔墨,有点小心动,但还不至于到行动,书法什么的于他是只是常态,谈不上是爱好和专业,这种协会应该都是爱好者的集聚地吧?这样的他加入人家的专业协会,对人家爱好太不尊重了。
而且他还要和园长一起打造最棒动物园,等园长功成名就后他就能躺平了,美好的生活就在后面,此时可不能分心。
濮落面上扬起笑容,正要说话,就被之前一直沉默着的一个中年人打断:“我们协会有丰富的活动,也有许多互为臂膀的兄弟单位,比如马上我们就要去支援兄弟单位的同好去隔壁淄城了。”
淄城?濮落耳朵不由自主抖了抖,是那个上过电视,有着很好吃烧烤的淄城吗?是那个园长不愿意带他去,说要买高铁票很远的淄城吗吗吗!
中年人瞄了眼小年轻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看出了其中的渴望,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淄城的艺术家们现在已经倾巢而出,为了丰富游客的文艺生活而努力,但他们对比游客人少力微,所以我们即将去支援他们,”
“我们下周一就要出发,协会包大巴来回,还包一顿午饭,如果你现在愿意加入的话,那就可以以预备会员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去,哦对了,午饭是当地请客的,吃的是那什么?就是那个用小饼卷的……哎呀,要我说他们就是太客气了,都是兄弟嘛,”
濮落已经听不进别的了,他满脑子都被这个中年人一包一抽的手势吸引了,口中更是疯狂分泌唾沫,感觉自己喝下的酸梅汤已经开始起效,肚子已经做好准备了。
而此刻,最后一根稻草来了:“我们大巴位置比较多,如果大家愿意的话,还能带一个亲属哦。”
濮落立刻举起了手手:“我我哦,我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