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配合这句话的意境,附近没有关好的门窗在微风中啪啪地响着,窗外飘过一张踩碎的旧报纸,上面隐约写着几个大字:空袭,警报。
呈书拿着行李下来,安慰状地跟父亲拥抱了一下,心里明白,如果今晚再不走,在月亮到来之前,最先迎来的就是炸弹的爆裂和天际无尽的火光。
一家人收拾东西,匆匆离开,成了这条街最后的回忆。
火车站内,乌压压的人一股脑地往站台上挤,有些人甚至连行李都不要了,就为了给家中小孩、老人多让一个位置。除了像呈书这种有政府的保护,有车票可以进车厢的人外,还有不少没有车票,只能趴在车顶怎么都不下来的人。
站长说危险,他们说:“只要上了车能离开北城就够了。”
但趴在车顶哪里会安全呢,果不其然,火车才刚启动没有几分钟,过第一个拐弯的时候,顶上就有人哭喊:“有人掉下去了!”
火车不会为掉下去的人停留,依然龟速般地爬行着,顶着车顶无数哭喊啜泣声往目的地前进。
他们这辆车,是政府安排,为了让高知人士和重要设备迁至云贵的车辆,所以每个位置都有专属的人或物的编码,可哪怕安排的那么规整,火车里依然人贴人坐着,或者说是交叠着,一点呼吸的缝隙都没有。
呈书就这么在艰苦的交通环境下,就着白天微弱的日光写着实验报告——这是一份关于中央研究所工作重心转移的报告,她们此行南下,就是为了做物理探矿,为战争提供能源支持。
呈母碧莹对着报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不断地摸呈书的头,像是在安慰或者提前缅怀什么。
战争一触即发,每个人都不可避免。
紧接着,就是长达数年的艰辛斗争。
*
8月15日,一个普通的早晨。
呈书还在矿区里勘测着矿产能源,这也是她从大学到现在一直在做的工作,动作熟练的不像话。忽然,从外头冲进来了一个穿着布衣朴素的农民,兴奋地高喊:“广播来了!广播来了!”
广播,什么广播?
一群研究员停下工作,仔细倾听,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声鼎沸的欢呼声,哭喊声,还有那字字坚定,响彻全城的广播声。他们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稀泥往外头跑去。
这是呈书,或者说是研究员们平生未见的景象——随着投降广播的播放,全市躲藏起来的人民都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在街上拥抱,欢笑,紧接着就是哭泣。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带领着大家声嘶力竭地唱着爱国歌。
呈书也跟着笑,跟着人群晃荡到码头。
那里停靠着一艘战争结束后回国的船,一个娇弱的女孩被岸上一高大男孩抱下船,两人明显是战后重逢的情侣,在这激昂的氛围下,两人先是拥抱再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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