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螺旋状楼梯上,圣修女玛莲娜抬起那双平日里为人祷告的悲悯眼瞳,冰冷蚀骨的眼神仿佛要吞噬一切阻挡在她前面的士兵。
“她什么时候逃走的?”她环视着四周静默的卫兵,勾魂的嗓音此刻却格外冷酷,“谁放走了她?”
“......是狱卒劳伦斯。”负责看守芙洛瑞拉那层楼的卫兵队长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禀报。
队长身后的卫兵们,则押送着那个瘦削而又表情怨毒的狱卒男人上前。
“呸!”他还没有挨近玛莲娜,就迫不及待地朝她身上喷出了一口浓痰,“淫荡的臭婊子......”
玛莲娜眼眸一垂,随机冷笑,手上的镰刀在空气中破开一道烈风,对方的手臂就瞬间爆开,变成了狰狞的肉块。血肉不断变形,最后拧成一股长绳,把他勒得眼珠暴凸,无法呼吸,只能大张着嘴一动不动。
“劳伦斯,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从光明神殿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
“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离主教只有一步之遥的牧师吗?”
玛莲娜圣洁而雍容的脸庞闪烁着一丝轻蔑和讽刺。
叁年前,她眼前这个瘦弱的狱卒还是不可一世的主教候选人。
而她自己,也只是个愚信着光明神的天真女孩。
后来,劳伦斯在神像前夺走了她的贞洁,并且以此威胁她听话——
否则就要把她揭发到教会,用火刑把她烧死。
那时玛莲娜无力反抗,甚至怨恨上了自己信仰的神:
如果光明神真的存在,那为何要对劳伦斯的恶行无动于衷呢?
她一步步走向面前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恐惧、夜不能寐的男人,带着一丝快慰地收紧了手掌,让那些肉块更加紧窒地钳住劳伦斯的喉咙:
“老东西,当初被你不断打压的约翰,以及被你凌辱的我,如今都已成为斯特拉身边不可或缺的副手,你后悔吗?”
随即她又笑了,声音清脆如银铃。
“现在我就算让你死在这里,也根本没人在乎。”
“只不过......”
“我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松了。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监狱里苟延残喘吗......劳伦斯!”
在她最后叁个字咬牙切齿地迸出来时,跪在地上无法呼吸的劳伦斯眼前突然变成了红色的血肉地狱——
暗红色的血河仿佛凝聚了无数的怨恨与恶念,要将他吞入其中,一点点撕碎吃掉。
“啊啊啊——救命,饶了我——”
劳伦斯惊恐地站了起来,想要逃开,却发现血河如同海啸般当头拍下,将他扯入了绝望的深渊。
在身体一点点被分解成碎肉时,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良久,玛莲娜温柔地伸出手指,把包裹着狱卒的血肉召唤回来。
一具仿佛已经被吸干的躯体“咚”地倒在地上,呼吸几近于无。
“你们把他随便找个地方关着吧。”修女小姐瞥了眼静默无声的卫兵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不用医治,明白吗?”
“是。”卫兵队长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
玛莲娜无趣地摇了摇头——
这些被转化成血徒之后的士兵们已经失去了灵魂,不再拥有自我。
怪不得伟大的神圣之主在把【审判之镰】交给她时,叮嘱她不要过多依赖这个道具。
不愧是至高无上的真神主宰,明明有着创造神赐道具的权能,却对她这样卑微的虫子都如此怜爱关怀。
修女白皙的脸庞浮现出了少女怀春般梦幻的红晕,唇角轻咬着,手掌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感受着子宫里那份神圣的脉搏跳动——
啊,最最伟大的主,玛莲娜愿意将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生命、尊严还是信仰,统统都献给您!
曾经懵懂的圣女早已死在劳伦斯的胯下。
但至尊的主宰却将玛莲娜从噩梦中唤醒,予她权柄,赐她新生。
叁年前,她曾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是用永远忍受仇人的欺辱,目送着他登上主教之位,成为斯塔拉麾下的第一人。
然而神圣之主的呼唤,让她拥有了翻盘的资本。
无论是【血徒】玛莲娜,还是【圣使】约翰,都不过是两个在教会倾轧中死里求生的可怜人。
神圣之主却比光明神、比六大主神更加慈悲高尚,将他们从绝望的地狱捞了出来。
因此,得知神圣之主将于拉耶节那日降临人间,重归神座......
玛莲娜就发誓,自己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主的降临做好一切准备。
在她的内心深陷在对神明的膜拜与憧憬之中时,却听见了外面一片混乱。
一阵巨大而凛冽的剑气携裹着寒冰元素,轰开了监狱第一层的大门。
她拧了拧眉,意识到不对,单手拖着巨大的血镰,抬起了头——
“是谁?”
下一秒,男孩清冷而毫无感情的嗓音在这个空间响起:
“芙洛瑞拉是被你带走的?”
他的话语伴随着恐怖的剑势压了过来。
玛莲娜急速闪躲,避开了对方那道可以瞬间把她切成对半的剑气。
“你这小鬼......是谁?”她睁大了眼,抬起镰刀与对方的剑一撞。
紧接着,她就因为力气不敌,被对方的剑击飞到了墙壁上:
“啊!”
背脊跟石墙重重一撞,玛莲娜的第一反应却是摸着自己的腹部,在确定腹中胎儿的安全后才咬着牙挥动镰刀:
“你找死?”
话音落下,高塔内部空间瞬间变成了赤红的血肉之壁。
诺厄看着脚下黏稠的血浆,眯了眯眼,嫌恶地将重剑一划。
寒霜骤起,血河在刹那间被他的魔法元素冻结。
玛莲娜冷笑一声,下一秒,血河就染黑了透明的冰层,冰块咔嚓咔嚓地碎开——
乌黑而又诡谲的泥沼蔓延开来,拖着剑士的脚想要把他吸入其中。
诺厄挑了挑眉,随即脚下迅速凝结出尖锐的冰棱,不断窜高,将他从泥沼中硬生生抬起......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法,很快就胶着在一起。
激烈的战斗中,玛莲娜喘着气,拧紧了眉意识到不对:“男孩,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诺厄的剑柄再度往前一划,劈开了血河的幻境,剑锋直抵她的喉头:
“把地下牢房的钥匙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玛莲娜仰起头,身体迅速化作一滩血水,融化在地面,躲开他的剑势。
“别逃,没用的。”诺厄眉眼一冷,随即整个第一层的监狱都被他的魔力爆发冻成了冰雪世界。
所有流动的血都被迫凝固。
修女战斗时用惯了自己的高阶魔法道具,因为不用担心受伤,只要现场还存在一滴血就能够活过来,她向来以疯狂的战斗方式着称。
只不过此时遇上诺厄这个对冰元素如臂使指的剑士,她被克制得很彻底。
“可恶......”双脚被寒冰冻住、动弹不得的她沉下了脸,“你是来救那个小姑娘的?她可不在地下牢房......”
“别废话。”诺厄不耐地拧眉,仿佛很赶时间,“你只有叁秒拿钥匙的时间。”
比起修女,他更相信薇吉妮娅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
修女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越来越难看:“你确定她在地下牢房?等等......该死!”
她飞快扭头看向通往地下的阶梯,原本被混淆的认知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怪不得,她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一回想,玛莲娜才意识到——【圣使】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用了精神魔法,让她忽略了他翅膀下掩盖的异常!
玛莲娜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同伴”当面欺骗。
诺厄也没管她的表情变化,继续用冷刃包围了她:“钥匙。”
“那里的门锁已经开了......”玛莲娜咬牙,飞快地拖着镰刀往回跑,心底的恼怒几乎要淹没了她。
该死该死该死——
约翰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女孩?
莫非......那个小姑娘真的知道莱恩城的圣器下落?
诺厄没有多言,正要拔腿跟上时,却感觉胸口一烫。
他摸了摸,发现是自己的通讯道具。
一片如同标本般精致的冰晶雪花,被他从怀中取出,它此时正在闪烁着亮光,这是请求通讯的信号。
“薇吉妮娅......”他把雪花拿了起来,眉眼微皱,“你遇到危险了?”
“不是,诺厄你快跑——”那边少女的声音似乎在惊喘,气息很不稳定,“芙洛瑞拉逃出来了,你不用救她了!”
诺厄眯着眼,似乎有些不解:“她自己逃的?”
据他判断,芙洛瑞拉的实力在刚才那个修女手里走不到一个回合。
“总之......你先出来,她已经不在塔里了。”薇吉妮娅匆忙说道,随即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呀啊啊,别过来!”
诺厄脸色一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