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嘴唇蠕动,看他如看一头野兽,但最终紧紧闭上嘴巴。
凌晨时分,胡唯一回到家。他从楼下推出一辆改装过的电动三轮车,有同样早起去市场批发货物的邻居与他打招呼。胡唯一说了些母亲的事情,唉声叹气,邻居安慰了几句,说了些“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的话,目送胡唯一离开这老旧小区,去水果市场拿货。
医生护士和邻居,在后来的调查中,都成为他模糊时间的帮手。
胡唯一拿了几件货,回到江面路时还不到五点。他走进仓库,没听见任何声音。低头一翻洪诗雨,胡唯一吃了一惊。
这是他在一系列行动中,唯一一次感到惊讶和束手无措:洪诗雨已经停止了呼吸。
胡唯一后悔了,他实在捆得太紧。原本满是期待的心一瞬间落进谷底,他冷冰冰地看着少女脸上脏污的泪痕。那双他中意的结实长腿也失去了活力和弹性,但这样冒着风险忙碌,不做点什么,胡唯一不甘心。他脱了洪诗雨的裤子和鞋袜,但接触后感觉十分恶心,随即放弃了。
呆看洪诗雨尸体几分钟后,胡唯一恢复冷静。他从仓库里找出半截废弃的渔网,这还是儿子班上做运动会牌子时,他给找回来的。把洪诗雨蜷缩起来的尸体、书包和脱下来的衣服鞋袜装进渔网里,胡唯一又在外头多套了个黑色大袋子。把袋子装上三轮车后,他车上放几个空箱子,离开江面路。
除了清洁工,路上几乎没有人。胡唯一并没有在渡口停留,他在渡口上游两公里左右的河边停下,这是没有监控更没有人会经过的地方。他解开黑色袋子,把渔网连带尸体拖出来,往渔网里装了好几块砖头,最后扔进河里。
黑色袋子仍能用,胡唯一确认它没有任何异味,叠好了放在三轮车上。江面路不允许停放三轮车之类的运货车辆,胡唯一开车回家放在楼下,孩子正好准备上学。他简单说了母亲的情况,叮嘱孩子中午去看看,随即想起口袋里的校徽。
胡唯一把这个没有学生姓名的校徽扔给了自己儿子。“店里捡的,是你的吗?”他问。
儿子确认不是,他又说:“你留着,反正你老丢。”
不疑有他,孩子乖乖收好。胡唯一骑电车送他上学,自己则回到江面路开店。卷闸门刚拉起来便有人在身后跟他打招呼。一个临江中学的老师,自称班主任,一个焦灼的中年人,自称学生家长。他们拿着洪诗雨的照片,问他昨晚有没有见过。
胡唯一直到那时才知道,死在自己手里的少女名叫洪诗雨。他仔细端详那照片,女孩一身运动装束,左手一束花,右手是比赛金牌,满脸笑意。胡唯一摇头:平时见过,昨晚没有。
或许是因为姜笑已经知道了胡唯一的身份,他罕见的轻松愉快,没有半点儿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