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阿娘,小、小九姑来找姝儿报仇了,姝儿可怕可怕,呜呜呜呜。”裴姝指着江砚书所在的地方,泪眼溶溶,说着刚刚发生的可怕之事。
话音落,叁双眼一起胶在了江砚书那处。
这男子原是裴姝的亲爹爹裴焱,鬓边有白丝,以为是年过半百之人,但孜孜一看面容,目睛有神采,迎着寒风,照着晴光,身形上也不见一点岁月之痕,温文尔雅的风度,似是叁十而已。
裴姝的眼眶有泪水,那名男子的眼里带着疑惑之色,而那只四不像,眼内暗藏凶气,它往前一步,走到裴姝和男子的面前,掀开嘴唇发出一声低吼:“嘤。”
收过千只妖,降过百只怪的江砚书头一回被一只精怪的眼神吓了一下,形如狗儿的精怪,体内之气势却非同一般,强烈得让人见之便胆怯。
江砚书护好了翁卯卯,本想要去解释一番,左脚往前迈上一步,忽然从旁边蹭来了个打扮得鲜鲜儿,肩上背着个比大竹篓的姑娘。
这位姑娘一言未说,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她深深地往下一拜,一颗头几要低进腔子里了:“道长,孽螺在扬州不曾作耗啊。孽螺在扬州里勤奋非常,白日洗碗,夜间洗衣,偶尔给我家大人唱唱小曲儿,您可不要误伤了孽螺啊。”
要说这姑娘打扮得有多鲜,这便来与你细说一番了:身上一件娇滴滴的枣儿红袄,罩件红绸里薄絮,金蜂赶花钮扣的比甲,下身系一条花绣水绿裙,脚下罗袜与彩绣凤头鞋,胸前带着金叁事儿,左边腰里垂一条红穗子金荷包,右边腰里低挂蓝遍地香袋,耳垂是金灿灿的灯笼坠子,梳着高髻,发髻周环围着珠子璎珞,左边环髻里插着一点油镀金银簪,右边环髻里插着金镶包螳螂菊花簪。
满头珠翠,人晃动一下,则金光灿烂,看得翁卯卯眼花缭乱。
突然就朝自己跪下,这下子轮到江砚书害怕了。
这扬州里的人物,似乎不大正常。
人一跪,腰一弯,竹篓里装着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掉,先是掉出一只冒着腾腾热气,酥皮裹油的水晶鸭,接着掉出一盒玫瑰红枣香糕、一盏金素杏叶墩子壶,还有许多金事件儿,什么剪刀、粉盒、解锥,东西都掉出来以后,篓里还压着一件织金绸裙。
东西掉出来了,那姑娘面容失色,江砚书一字未说,她倒是把自己今日做的亏心事儿给说了出来:“道长,孽螺并未偷大人衣服去典卖啊,是大人说旧裳无用,许我典来买吃穿之物……”
说完她溜溜一眼江砚书手里抱着的翁卯卯,模样像猫儿,虽然可爱,但额头上长了一只角。
哪有猫儿长角的,七打八是一只被收了的精怪,她两下里更是害怕了,头在雪地里磕如捣蒜,哭道:“道长,孽螺无壳,原形丑陋,有碍观瞻,为不害道长之眼,吓道长之魂,今日便放过孽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