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星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甚至还想把头伸出车窗去,最后一刻大概想起了久违的交通规则,克制地坐好,脑袋还是不停摇来晃去地四处看风景,看人
,看车……像个摇头娃娃。
终于到了地方,郁柏停车,与詹星下了车。
詹星打量面前的低矮建筑。
郁柏从前没有带他来过这里,只是提过自己买了一套能看到西湖的房子。
“这是哪儿?”詹星问。
“我的房子,”郁柏道,“已经抵押给朋友了,但我现在没地方住,朋友好心暂时让我住着。”
詹星恍然道:“是你的湖景房啊。”
“……”郁柏道,“嗯。”
他不知道詹星是什么样的想法,漫画里的记忆是已经模糊了?还是说想装作没有发生过?
詹星的穿漫与他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是自己,而詹星在漫画内外,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拥有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
几个月前,他急着用钱,把硬装已经搞完的房子,抵押给了一位土豪朋友,上个月他回来,朋友听说他准备租房,又把这套空置的房子暂时借他住。
但这房子硬装到位了,软装几乎没有。
“你就睡这里?”詹星看着被摆在空空荡荡平层里的一张床垫,说,“好……好惨啊你。”
郁柏道:“看起来是有点惨,不过这床垫还是很舒服的。你先在这里凑合几天,我帮你找合适的住处。”
詹星说:“可是只有一张床垫。”
郁柏并不打算和詹星一起生活,言简意赅地说:“我另找地方住几天。”
他把搭在旁边椅子上的几件衣服收进了洗手间的脏衣篓里,从里面拉上门,是要小解的意思。
“……”詹星在这大平层里四处打量,隔着阳台玻璃看到外面的西湖和山景,又退后几步,看到搁在旁边的一个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
他面露疑惑,端起那个玻璃烟灰缸,上上下下地观察,又放回原处,从烟灰缸里捏了一个烟头,举高到眼前看了看,还放在鼻子下闻是什么味道。
卫生间里洗手的水流声戛然而止,郁柏要出来了,詹星立刻把那有着奇怪味道的东西丢回了烟灰缸里。
郁柏出来后,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过去递给詹星,说:“你手机,刚才忘记给你了。”
詹星接过去,摸到开机键,开机,屏幕闪烁,天翼5G字样,而后停在开机密码页面。他没有继续操作下去,把手机随手塞进了兜里。
“你……”郁柏退到了门口,想走的意思很明显,却还是问了句,“要我陪着吗?还是想单独休息?”
詹星有点累了,不客气地到床垫上躺了下来,郁柏看着他,他说:“你走近一点,不要站那么远跟我说话。”
但郁柏没有动。
詹星侧过身躺着,面朝着门口的郁柏。
郁柏道:“你休息吧,我还要回去上班。”
詹星说:“你上什么班?”
“还在漫画工作室。”郁柏道。他从CEO变成了打工人。
“那我是不是也要上班?”詹星道。
郁柏说:“你的漫画,现在是七花在帮你画连载,等你想回去,随时都行,她也快吃不消了。”七花从前是詹星的漫画助手。
詹星没有说话。
郁柏道:“那我先走了。”
詹星还是没说话,躺在那里,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郁柏。
郁柏猜他可能是想让自己留下,但出于某种心理不想说出来,郁柏试探着朝前迈了半步,果然詹星立刻动了动,那床垫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詹星还是没有开口挽留他,好像也陷入了矛盾中。
郁柏的感觉始终很怪,从詹星醒来,他的内心就一直充斥着矛盾和怪异,他把这归结于自己无法面对一个有茶梨记忆,但又不是茶梨的人。
他回过头去,和詹星的视线一对上,詹星马上转开了眼睛。
郁柏揣摩他的心意,说:“你是希望我留下陪你吗?”
他的语气很温柔,多数时候,他就是这样不吝啬表现温柔的人。
但詹星突然生起了气,翻身坐了起来,坐在床垫边上,双手握成拳放在两侧,忽而道:“你是不是早就爱上我了?只是不敢承认你爱上了十九岁的小男生?”
郁柏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随之而来的是风卷残云般的难过。其实这算什么?左右互搏,自己吃自己的醋么。但郁柏又觉得他能理解这心情,现在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詹星是詹星,茶梨是茶梨。
即使詹星回来后还清楚记得漫画里发生的没一件事,他也不可能是茶梨。
郁柏决定快刀斩乱麻,过于柔和的性格已经让他得到过无法挽回的教训。
“詹星,”郁柏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感情。”
詹星坐在置于地面的床垫上,自下而上地看着郁柏,道:“你现在分得清楚我是谁了?你在漫画里可是个分不清楚的糊涂蛋呢。”
他的眼神让郁柏几乎招架不住。这不是詹星的眼神,也不是詹星的语气。
“……”郁柏的心跳如战前鼓点,说道,“我好像又有点糊涂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对方想了想,宣布道,“我是来三次元旅游的有钱纸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