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些怨念!”卫风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了江顾身后。
在他们面前,是熟悉的石屋群和眼蒙龙绡的鲛人,不过大概是江顾用了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宝,这群怨念鲛人并没有冲上来攻击他们。
江顾抬起手掌,掌心缓缓浮现出了十六面小旗子。
“这是什么?”卫风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旗子十分好奇。
江顾自然是不搭理他的,被他抱在怀里的乌拓道:“是阵旗,主人准备在这里设阵。”
而且十六面旗子,设置的还是个大阵法。
它不由有些担忧,江顾极少会用到阵法符咒之类的法术,相对来说他更喜欢大开大合地杀人,如果他开始设大阵,要么对手极难对付,要么就是……他灵力不够了。
灵宠和主人之间是结了主仆契约的,不过这种条约并不平等,江顾可以决定它的生死,它却绝对不能伤害江顾,但像现在它受了重伤没死的情况下,所需要的灵力很大一部分都是江顾给它的。
所以修真界几乎默认灵宠如果重伤,基本就宣告了死亡。
如果不是江顾难得心善,外加上又卫风求情,它也活不到现在。
江顾的确耗费了许多灵力在乌拓身上,不过却不像乌拓猜测的那般,而是因为他方才看着卫风和乌拓,找到了能更大发挥他们价值的办法。
他用灵力凝聚起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猛地捅了下去。
“主人!”
“你干什么!?”
乌拓和卫风齐齐吓了一跳,连惊恐的神色都如出一辙。
江顾神色平静地看着蔓延出来的心头血,操控着灵力将心头血分成了两股,分别注入了乌拓和卫风的心口。
化神期修士的心头血何其珍贵,乌拓原本断裂的经脉逐渐被修补起来,空洞的内丹竟也凝聚出了识海,它感动又担忧地看向江顾,“主人,你不用这样做的,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而卫风这边,原本因为乱吃丹药被破坏的识海和丹田竟神奇地痊愈,奇经八脉是前所未有的通常,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充沛的灵力在自己体内飞速地游走,治好了从前落下的旧疾和刚添的新伤,他警惕之余又有些别扭,“我不用你帮。”
可江顾的修为高出他们太多,心头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他们的心口输送,以致于江顾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他整个人明显的晃了晃,几乎是要将血流干的架势。
乌拓眼神逐渐惊恐,“主人,不能再流了!”
“你疯了吗!?”卫风想往后退斩断那血流,然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处。
直到江顾彻底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跪到了地上,那两股心头血才彻底断开。
乌拓浑身的毛都在抖。
江顾给他们输送了如此多的心头血,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的修为一分为二给了他们,而只给自己留下了极其稀薄的灵力,若是此时有修士追来,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杀了他。
“主人……”乌拓想凑过去蹭他的手背,却被江顾不着痕迹地躲开。
而卫风此时已经有些惊疑不定。
他想不明白江顾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明明之前那么冷酷绝情。
江顾脖子上疤痕变得前所未有的浅淡,他冷漠地抬起眼睛,对上了卫风复杂的目光。
而在他身后,十六面旗子牢牢占据了十六个方位,被叠加了匿息结界的阵法凭借着微不可察的灵力,以鲛人湾遗址为中心,飞快地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许多不明所以的修士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已经被纳入了阵法之中。
“……神鸢鲛鳞在江家那小子手上,这小子不好对付……”
“是个邪门的人物,心狠手辣比魔修有过之无不及,反正咱们也抢不到,不如离远点……”
几名普通的修士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鲛人湾的反方向御剑而去。
然而像他们这样自动退出的修士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摩拳擦掌往鲛人湾方向追逐而却的修士。
“单打独斗杀不了他,我就不信联手还抢不过来!”
“神鸢鲛鳞是不是在鲛人湾还不确定,我反倒觉得那个散播消息的修士有问题……”
“管他呢,去了好处肯定少不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亓凤元看着面前列队整齐的阳华宗弟子,冷声道:“你们全部去秘境出口处等着,一旦秘境大门开启,立刻离开,不得有误!”
那些弟子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亓凤元积威甚重,没人敢质疑他的决策。
“可是卫风——”玄之衍刚开口就被亓凤元一个眼神制止。
“如果还想活命,就跟紧你们大师兄。”亓凤元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修为最高的弟子领命,带着人朝着出口的方向飞去。
亓凤元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化作了一道流光径直冲向了鲛人湾遗址。
而缀在队伍最末尾的玄之衍在给卫风发传音符好几次都无应答之后,纠结半晌,还是悄悄地落在了后面,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朝着卫风身上定位符指使的方向飞了过去。
鲛人湾中。
死气沉沉满身怨气的鲛人们缓慢地放下了曲在身前的右臂,眼前的龙绡悄然滑落溶解在水中,黯淡的鳞片重新变得光亮健康,僵硬麻木的表情如同活过来一样变得灵动富有生气。
而两旁光秃秃的石头屋子开始逐渐变化,茂盛的水草爬满了墙壁,鲜艳的珊瑚垒就成错落有致的房顶,湖水变得清澈甘冽,游鱼虾蟹四处游走,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动听的歌声。
如同枯寂的墓地死而复生,陡然间嘈杂鲜活起来。
进入遗址的修士们纷纷一愣。
活泼好动的鲛人们凑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是人。”
“他们在水下也能呼吸!”
“他们的腿好丑陋……”
“我们可以用夜明珠和龙绡同他们换些东西吗?”
鲛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好似全然不在意修士们眼中的警惕和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有修士惊愕,“鲛人湾的鲛人不是都死绝了吗?”
“是幻境。”有修为高的人道:“不过布阵之人修为低下,灵力极浅,我们进来时竟都没有注意到。”
“怕什么,直接毁了这个幻境便是!”有脾气急躁的修士不耐烦。
“恐怕不行。”从珊瑚丛后走出了个细长的中年人,正是阳华宗长老亓凤元,他指着那些修士的腿道:“还没发现吗,我们的腿已经开始逐渐变成鲛尾了。”
果然,只不过说话间的功夫,有许多修士身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鳞片,其中不乏有修为高深者,竟然也没能察觉。
“布下这个幻境的人很聪明,而且对鲛人湾遗址十分了解。”亓凤元道:“他先是用极细微的灵力布下幻境,让我们毫无防备便进了鲛人湾,又巧妙地利用了鲛人怨念将我们同化成鲛人,如今我们已经成为幻境中的一部分了,如果强行破开,等同于自己杀了自己。”
听完他的解释,一众修士神色各异。
“好阴毒的计策。”有人骂道:“有本事堂堂正正出来打一架!”
“呵。”人群里忽然传出来了声嗤笑,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望了过去。
“他若是打得过肯定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眼尾一点朱砂痣格外惹人注目,周修远对着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惧,“江七之前被我和亓长老围攻已经受了重伤,如今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在彻底被同化成鲛人之前杀了他,幻境自然就破了。”
亓凤元点头道:“确实如此。”
“江顾此人胆大心细,还喜欢找刺激,说不定就混在鲛人群里观察我们呢。”周修远扫视着周围畅游无阻的鲛人群,勾起嘴角笑道:“大不了就杀光这些鲛人。”
许多人顿时面露迟疑。
周修远纳闷地一摊手,“咱们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做的吗?真的鲛人族群都能让我们杀绝,何况一个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