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这个人寡言少语，事实上这个人话也不少，甚至很喜欢说一些让人害怕的话。

死神朝桑伊伸出手，“握我的手，不会出事。”

桑伊没有多想，他再一次握住了死神的手。

死神想，这个年轻的人类男孩的手，温暖又柔软。

温暖，柔软，他很喜欢。

刚一到家，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

死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他说，“我得去工作了。”

“现在吗？”桑伊一愣，“可是外面在下雨。”

“对，就是现在，就是因为在下雨。”

“等一下。”桑伊轻轻地拽住了死神的衣角，他问，“我能不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死神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

他当然知道桑伊的联系方式……

“我、我可能会有些害怕。”桑伊的眼中有光在闪烁，“那个……车祸。”

“……”

死神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桑伊郑重其事地把联系方式录入，然后打开了卧室的灯。

货车司机真是辛苦，桑伊想，下雨天还要去工作……如果他真的是货车司机

的话。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

死神持着巨大的镰刀，黑色的袍子将他笼罩，斗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冷漠锋利的下巴和抿得笔直的嘴唇。

他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今天活下来的警察输入一年前飞机失事的关键词查询，又想起这个警察下午和桑伊说话的情景。

注定要死的人不应该和桑伊做朋友，他冷漠地想着，之后只会让桑伊伤心而已。

死神转过身，去看下一个目标。

……

巨大的撞击声，数辆车子撞到一起，燃烧的火焰映照在桑伊的眼中，旁边说着死神降临的话把桑伊惊醒。

他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梦到了追尾现场。

总觉得凉飕飕的，他把被子拉紧，然后蜷缩在一起。

不知道zero回来没有，桑伊想，都没有听见声音，是还没回家吗？

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然后打开手机。

桑伊给zero发了一条消息。

在死亡现场的死神收起镰刀，他平静地打开了手机。

【回家了吗？】

显然，这是桑伊。

回家？

死神莫名地觉得心情有些愉悦。

桑伊其实没觉得zero回来了，他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沉默地想，这种时候发消息是不是有些阴间啊？

毕竟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在睡觉了吧？

但是就在他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桑伊被吓了一跳。

他又把手机摸出来。

【回来了，就在门口。】

开门的声音传来，桑伊还是不太敢动。

但是很快，卧室的房门被敲响，zero的淡而平的声音响起，“桑伊，还醒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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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宵夜。”zero又说，“今天下午没吃饭不是吗？”

桑伊：“……”

桑伊没忍住问，“你又知道我在家里做什么了吗？”

“……”死神语气淡淡，“猜的，上午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你害怕，肯定吃不下。”

桑伊：“……”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车祸了吧？

他实在不想再次梦见车祸了。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说，“那你……”

“买了玉米饼，没有加芝士。”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

死神把玉米饼盒打开。

玉米饼很热，就像刚出炉一样。

“他们家排队的人很多。”死神说。

“你还排队了？”桑伊有些惊讶，这个人看起来和排队这种事情格格不入。

“没有。”

() 死神淡淡道，

“我和最前面那个人买了一个位置。”

桑伊：“……”

桑伊：“？”

“排队要等的时间太久了，

我没有那个时间去等。”死神说，“但是我是个守序的死——守序的人，所以我选择和前面的人换位置。”

桑伊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说，“挺好的。”

“热的应该很好吃。”

“你不吃吗？”桑伊问。

“我不需要。”死神顿了顿说，“我下午已经吃过了。”

桑伊：“哦。”

他心道有一个室友挺好的，晚上值夜班回来还能帮他带宵夜。

就是这个室友……

“你能不能不要总看家里的监控？”桑伊小声地和死神商量，“我觉得我们需要有各自的空间和爱好，你觉得呢？”

死神：“……嗯。”

桑伊轻轻地松了口气。

很快他又想起来……

“我房间难道也有吗？”

要不然zero怎么会知道他在房里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这算侵犯他的隐私吧？

“没有。”死神说。

哪里有什么监控，不过这样说桑伊或许会觉得安心一些。

“是意外听见的。”死神说，“你的声音没压住。”

又软又轻，勾人得很。

即便是死神，也会觉得这道声音格外招人。

桑伊：“……”

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抱歉，我不该做那种事。”

“适当进行这种事情有益于身心健康。”死神平静回答，“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男人都有这种需求。”

但是死神没有。

应该说，本来死神没有。

死神的乐趣就是看那些人类挣扎着想要逃避死亡，但是却不得不死于各种意外。

他很确定，在观察桑伊之前，观看人类如何死去是他觉得最有趣的事情之一。

他是一个死神，他当然很乐意用镰刀勾走人类的灵魂。

他行走在西方的各个国家，观察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很多的人类。

人类在性这件事上，总是羞于启齿的，而且对他来说人类之间做出来没有丝毫的美感，因为性这件事露出来的表情十分的丑陋。

相比起这种事情，他还是更喜欢看人类濒临死亡时的各种表情，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有趣最好看的表情。

如果不是偶然遇见桑伊的话，他没想过他曾经觉得很难听的声音从桑伊嘴里出来格外地好听。

好听到，死神当场出丑。

他现在劝慰桑伊说男人都有这种需求，事实上曾经他觉得那是人类野兽的本能。

桑伊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这种事情的确没什么好羞耻的，但是从zero嘴里出来就显得很古怪。

或许是zero这个人看起来太淡了，不像是会谈这种事情的人。

他咬

了一口玉米饼。

“那么，你没有对象帮你解决吗？”

分明知道桑伊孤身一人的死神明知故问，“你也许需要一个女朋友。”

桑伊咽下口中的食物，“哦……我喜欢男性，不需要女朋友。”

死神眸光微沉，他说，“原来喜欢同性。”

“……”桑伊看了一眼死神，“你歧视同性恋？”

“不。”死神说，“我只是觉得并不意外，因为你看起来更需要人保护，而不是能保护别人。”

桑伊：“……”

很好，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夸奖的话。

当然，或许死神也没准备夸奖他。

而且，他好像的确一直是那个被保护的角色。

想到这里，桑伊手中的饼都不香了。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努力一些，至少能保护自己的程度。”

死神：“你想怎么做呢？”

“学习武术？”桑伊不确定问。

“遇上今天那种车祸，学习武术有用吗？”死神问。

桑伊：“……有事没事为什么总要提车祸。”

“……”

他又说错话了。

懊悔的死神看着桑伊脸上的表情好半晌才说，“抱歉，没有人教我怎么和人交流。”

桑伊疑惑地看向死神。

“我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死神语气又平淡下来，“所以我很少有和别人交流的机会。”

桑伊不懂这种感受。

虽然他不太喜欢和很多人交流，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讨好他的人很多，虽然桑伊分不清他们的真心或是假意，但是他没有感受过被人冷落的滋味。

他看着对面的脸上没有血色的男人，男人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多少表情，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桑伊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说，“没关系，现在我能陪你说话嘛，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能教……嗯，教就算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说话比较好，不过我也不确定效果怎么样。”

死神抬眸看着桑伊，“我在的地方就会有死亡发生，你不害怕吗？”

桑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这两次吗？这样说起来这两次我也在，害怕的话，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害怕这种事情吧。”

死神：“……”

他看不懂桑伊，明明怕得不得了，但是还能这样反过来安慰他。

桑伊快速把玉米饼吃完，他问，“明天你要工作吗？”

死神略略点头，“我每天都要工作。”

“之前你没有回公寓就是因为工作繁忙吗？”

“我回来过，只是你睡着了。”死神说。

他的确来过，虽然待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如果不是上次卡车事件，如果不是那次桑伊看见了他，或许他现在也没有回来。

当然，也不一定。

他并不确定自己能暗中观察桑伊到什么时候，也许很快他就会无法控制自己出现在桑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