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娇一时愣神。阳光落在少年的面庞上,他微微地俯着身,楚娇娇能清晰地捕捉到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一道阴影,一只手抓着肩上背包的带子,冲她笑。
楚娇娇动了动唇: “谢谢。”
"不客气。”他推着她的轮椅往里走,咋咋呼呼地喊过道里的人: “哎——脚,脚,行李挪一下,谢谢!"
然后又转头,笑吟吟地对楚娇娇道,"姐姐,我的名字是陆长安,你叫什么?"楚娇娇刚要说话,身后,另一个男声插进话来:"陆长安,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她和陆长安一起回过头,骤然愣住了:如果不是陆长安就在她的身边,她会以为是他瞬移过去了。那分明是一张和陆长安一模一样的脸,至少楚娇娇看不出任何的分别。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睫纤长,阳光是怎样落在陆长安身上,就怎样落在他的脸上,不偏不倚,毫不偏心。
只是,那阳光落在陆长安发顶,照出微微的金黄,让他看起来像是热情的金毛大狗;落在他的发顶,却让那一头黑发更显颜色深重,肤白发乌,冷淡至极。
“哥。”陆长安道,他挠了挠头, “这不是——乐于助人嘛。”
楚娇娇也对着他点点头。
男人的视线这才移到了楚娇娇的身上。楚娇娇却感觉到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但最后,也只是将颜色浅淡的唇重重一抿,把话吞了回去。
楚娇娇只以为是对方对自己的腿有什么意见,没有放在心上。
陆长安已经热情地介绍道: “姐姐,这是我哥,他叫陆长平。”
——陆长平。楚娇娇一愣:这是这部恐怖片主角的名字。这次恐怖片里的男主,就是他吗?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眼仔细打量着他:跟陆长安一样,他也只背了个双肩包,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大学生。
她的视线往下移,看到他胳膊底下夹了一个a5的画板,隐约能看到贴在画板的白纸上,有些许灰色的炭笔痕迹。
或许是她看得太久,陆长平不动声色地藏起画板,陆长安则完全没发现陆长平的动作,他低下身来,又乐呵呵
地问: “姐姐,你的位置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这是一截软卧车厢,楚娇娇说了自己的卧铺号码,就见大狗狗一乐: “我也是十八号!不过,我是十八号上铺噢,姐姐在我下面对吧?"
楚娇娇正是十八号下铺。
陆长平开开心心地推着楚娇娇到了位置,他解下双肩包往自己的床上一扔,蹲着身在楚娇娇的轮
椅面前: "姐姐一个人好上.床吗?我帮你?"
楚娇娇礼貌拒绝了,她来这个世界有一个星期了,已经学会了怎么一个人上.床。她先把挎包解下来放在床上,然后双手撑着床铺,上半身腰腹发力,配合着手,把自己挪到了床上。
大狗狗被拒绝了也毫不气馁,他努努嘴,示意楚娇娇看自己的腰: “姐姐,你掉的珍珠。”
楚娇娇这才发现,自己腰上钉的一排珍珠掉了一颗。应该是刚刚转身的时候卡在了轮椅里,她太心急没注意到,被扯下来了。除了陆长平手上的这一颗,还有几颗找不见了。
她蹙起眉来。 “这……”这扯下来的,也没法钉回去了。
她把那颗珍珠随手收进包里,转头看见陆长平也跟着进来,他随手关上了软卧包厢的门,把包和画板放在座位上——他的床铺在楚娇娇的对面。
他就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楚娇娇。那漆黑如夜色的眼睛直直地与她对视着,似乎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看得楚娇娇莫名其妙,她想了想,道:“你好?……我叫楚娇娇。”陆长平单手夹着纸质车票,扬了扬。他淡淡地问: “你去哪儿?”
楚娇娇看清楚了他车票的目的地,新亭。她拿出自己的车票一对,南州-新亭。起始点都是一样的。陆长安在旁边笑道: “姐姐你也是去新亭啊?咱们真有缘!”
其实也不算有缘。长期出差旅游的人都知道,火车或者高铁,经常会把起始地一致的人分在同一截车厢里,方便管理和到站叫人起床。
楚娇娇好奇道: “你们去新亭做什么?”
陆长安指着自己,眨眨眼道: “姐姐,你猜我多大?”"……二十?"楚娇娇猜。他确实看起来不大。
少年皱起眉来。他五官俊俏,刻意地皱眉时,有一种搞怪撒娇的感觉: “我十八,姐姐。如假
包换的高中生!刚刚毕业,来毕业旅行。"
楚娇娇更奇怪了: “毕业旅行选这个地方?新亭……就是个小山村啊。”毕业旅行一般不都去风景秀丽的地方或者离家很远的大城市吗?
陆长安努着嘴看他哥: “还不是我哥,说要准备学校的毕业设计,要来采什么风——”
陆长平冷淡地看着他。陆长安挤着眼示意楚娇娇,低着头说: “算啦……算啦。谁叫他是我哥呢。”少年嘟嘟囔囔地,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楚娇娇,又飞快地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而且,我来这一趟一定是为了帮姐姐的忙,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