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了,光线愈加黯淡。
前排房子上的后窗像一只只巨大的黑色眼睛,俯视通道里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类。
欧阳走得不徐不疾。
她在等着刁岭走极端——夜黑雪大,他很可能会动杀人灭口的心思。
“奉劝你,千万不要想着逃跑,你家门牌号1119号,慈安中学高一三班。”
“我为什么要逃跑?我是好学生,你们警察抓不到坏人,就想拿我充数,对吗?”
“第一,有人看见你了;第二,你的面具上有你的指纹;第三,我是追着你来的。”
“如果,我把指纹擦掉了呢?如果,我说指纹是你逼我按上的呢?”
刁岭可能觉得自己绝顶聪明,语气不但轻松,还带了一丝戏谑。
欧阳道:“擦掉了也不要紧,面具和皮肉连接,总会擦掉一点皮,掉一根头发什么的,现在有dna技术辅助,比指纹更精准。”
刁岭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快到防火夹道时,欧阳看到了右手边房顶上坠下来的一抹黑色。
可以确定,那就是刁岭用来吓人的伪装。
她抬头看着那东西,“如果你扔得再高一点,我也许不会这么快地找到它。”
刁岭道:“我说过,我现在不满十六周岁。再说了,不过恶作剧而已。”
欧阳提高了声音,“你故意对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下手,而且已经死了两个,绝对具备杀人的故意。另外,即便你不满十八,也只是免除死刑而已,只要你满十四就……”
脚步声骤然响起。
欧阳向左一个侧步,大喊:“杀人啦!刁岭杀人啦!”
刁岭来得迅捷,她躲得不太及时,水果刀刺穿羽绒服,擦着她上臂的皮肉穿了过去……
一阵刺痛。
前后院的灯一下子亮了好几盏。
欧阳转过身,“刁岭,你要杀了我吗?放下刀!”
刁岭道:“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
欧阳哂笑,“用我的心脏开玩笑?”
刁岭扔掉了水果刀,“对不起,那是个失误。”
欧阳道:“你想杀我,但没杀死,就是开个玩笑;如果杀死了,你就逃之夭夭,对吗?”
前院的灯光照亮了刁岭秀气的脸,他无奈地笑了笑,“你很聪明,但我发现你喜欢说废话,不累吗?”
欧阳道:“你也很聪明,但天性残忍,活得一定很轻松吧。”
刁岭道:“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一大法则,我只是顺应了它,谈不上残忍。”
“嘎吱!”不远处的一扇大门开了。
欧阳拿出警官证,“我是瓷湖分局的法医,身上没带手铐,麻烦你找根绳子来。”
开门的人吓了一跳,一阵小跑进去,又一阵小跑出来,递给欧阳一根尼龙绳。
欧阳扥了扥绳子。
刁岭
从容地把两只手举了起来(),
“?()?[(),
你没有证据。”
欧阳把他捆起来,用手机通知了分局的同事。
这时,另一家男主人也开门出来了。
欧阳用塑料袋捡起水果刀,塞进上衣口袋,把刁岭拜托给他们,并嘱咐他们一定看好房顶上的面具,谁动谁就负法律责任。
十几秒后,她赶到了老槐树胡同的厕所外。
这里围着七八个老头老太太,其中一个老头正在给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胸部按压。
欧阳心里一沉,人还没到就开始喊:“打120了吗?”
一个老太太回道:“打了打了。”
欧阳道:“大爷让开,我来按,我是法医。”
两句话的功夫,她人赶到了,老头也让开了。
欧阳跪坐在老太太身旁,双手交叉按在其胸口,“01、02、03……30。”
她停了手,检查气道,确认无堵塞,一手抬起其下巴,捏住鼻子,吹气两下,再按压,“01、02、03……”
……
“好啦好啦,她睁眼睛啦!”
“哈哈,还是年轻人有劲儿。”
“老沈啊,你可是吓死我了。”
……
欧阳松了口气,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老太太身上,问道:“她的家人呢?”
一个眼熟的老头说道:“她老头腿脚不好,我们没叫他,儿子搬楼上去了,正往这边赶呢。”
另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说道:“哎呀,这孩子受伤啦,坏人抓到没有啊?”
欧阳看看右手臂,浅灰色的毛衣上染了血,有小孩手掌大的一片。
她说道:“抓住了。”
“那太好了。”
“不然还不知道吓死几个呢。”
“来了来了,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
欧阳起了身,让大家散开,和救护人员一起把老太太抬上了移动床。
重案组的老徐快步走了过来,“欧阳怎么回事?”
欧阳穿上羽绒服,“有人蓄意伤害早起的老人,人已经抓到了,就在那边。”
老徐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把同来的警察留下,给爷爷奶奶们笔录,自己跟着欧阳去找犯罪嫌疑人。
刁岭还在原地,房顶上的面具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