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安全问题,向驰住的是住院部顶楼,单间。欧阳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边守着点滴一边打瞌睡。
向驰在局麻和困倦的双重作用下睡得极沉,两瓶药打完了,他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死了一般。护士把药瓶收走了,欧阳插好门,穿上军大衣,在沙发上躺下去,一闭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某种无法抵挡的生理需求叫醒了。
"你也醒啦。"向驰说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欧阳赶紧坐起来,看了过去。
向驰靠坐在病床上,目光不大自然地躲闪了一下, “我也刚醒。”欧阳没注意他的微表情,掏出手机按亮了, "六点,我居然睡这么久。"
她跳下床,脱掉军大衣,冲进卫生间。
出来后,她用护手霜擦了脸,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向驰道: “你觉得好吃就行。”
欧阳点点头,这人确实不怎么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都吃。她把背包里的羽绒服穿上了,双节棍塞到口袋里,"你能下床吧,门插一下。"
向驰道: "“好的。"
他从床上下来,跟着欧阳到门口,插上门,回来坐到沙发上,捏着领子拎起军大衣,用食指顶起来,就发现了被子弹两两对穿的规律。
他接连两枪射杀两个歹徒时,就知道有人替他吸引了火力,但那时,他除了杀人根本无暇他顾。战斗结束后,又因为失血过多,一路都在跟冷和眩晕做抗争,没去思考那些细节。
直到现在,看见双节棍和漏洞的军大衣,他才知道那个跟他打配合的人到底是谁。
他摇头失笑, "能打能抗有头脑,当法医屈才了。你要是当了特种兵,一个兵王都挡不住你。又欠你一个大人情,小丫头,我快还不过来了!"
……
欧阳知道欠别人的人情一定要还,但别人欠她的,她就从未想让人还人情这种事。
从住院楼出来,她在街面上溜达了一圈。
琨城的水系远不如霖江发达,气候较为干燥,冬天一到,大街上就刮小旋风,尘土和落叶满天飞,呼吸都很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欧阳真不
敢对街边摊下手。
她打听了一下,发现医院不远有家麦当当,便不辞辛苦地跑上一趟,买了麦辣鸡腿堡、炸鸡块、菠萝派等一大堆单品。
回来的时候,街边多了个卖糖炒栗子的大爷, "栗子啊栗子,六块钱一斤,不甜不要钱。"
确实不错,隔着二三十米就闻到了甜香味。欧阳颠颠地跑了过去, "大爷,给我称两斤。"
大爷称好重,倒在塑料袋里,递给欧阳, "十四块三,收十四。"
欧阳从钱包里找出十五块,刚想说不用找了,就一辆面包车忽然停在前面,几个大汉接连下了车。
前面的二人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她低下头,右脚不着痕迹地挪动一下,让大爷挡住了她的脸。大爷把一块钱找给欧阳,她不敢推拉,直接收下了。
戴上羽绒服帽子,麦当当的纸袋子托在胸前,挡住小半张脸。欧阳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总共六个人,其中四个左手笔直摆动,袖子里显然藏了东西。来者不善!
欧阳掏出手机,给向驰拨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怎么还关机了呢,你可是重案组组长啊,罚款罚款罚款。
欧阳心里吐槽着,脚下慢几分,又拨通110,简明扼要地报了警,然后一路小跑进了住院部。一个壮汉去问外伤住几层了,欧阳趁机超过他们,进了电梯间。
她的运气不大好,电梯正停在顶层,而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她钻进了楼梯间。
不敢跑,但一次可以跨两个台阶,欧阳以最快速度爬到了顶层。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向驰穿得整整齐齐,拎着欧阳敞着口大包走了出来,把她买的吃食往包里—塞,拉上了拉链。
欧阳问: “你都看见了?”病房里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向驰准备得如此充分,这一点显而易见。
向驰拉着她往东走, "看见了。"
走廊里恰好没人,两句话的功夫,二人进了女厕所。这一层是高级病房,厕所在房间里,公厕基本没人用,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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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驰便扎着双手去掐欧阳的腰,要送她上去。但手还没到,欧阳轻盈地跳起来,双手抓住隔间上沿,腿挪到上面,再垂下去,人就进去了。
向驰微微一笑,如法炮制,以不慢于欧阳的速度到了里面。
隔间中间是蹲坑,角落堆放着五六把新旧拖布,两把笤帚,还有两只空塑料桶,二人心有灵犀地各选一只站了进去。
地方就那么大,想站着就必须贴着彼此。向驰一低头,就能看到毛茸茸的沾着尘土的小丸子,脏是脏的,但脏得让人踏实,让人感动。
他想起欧阳拿着双节棍出现在平安里的情景,又想起她蛄蛹着出现在乱石堆的搞笑画面。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两次救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却从未流露过任何类似于‘我是你恩人’的
情绪,这是何等的纯粹。
他至今不知道,他到底该怎样报答那两份沉甸甸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