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就像泡在冰冷的水里,冻得人心里发颤。
欧阳睿本能地摸了把身边的被子,但被子没摸到,手臂却真实地遇到了水的阻力。
耳边还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这是什么情况?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光线极其微弱,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借助触感依稀分辨马上没过鼻子的水面。
竟然真的在水里!
欧阳睿迅速认清现实,前后左右摸了摸,发现身上绑着安全带,左边是车门,前有方向盘。
手指抚过方向盘上的车标……她发现,这不是她的小五菱,而是一辆正在下沉的丰田车。
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欧阳睿的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她松开安全带,闭住气,探身到副驾驶,在座位上摸到一只皮包,再打开手套箱,只找到两只小的管状物,和皮包一起拿了过来。
回到驾驶位,欧阳芮芮打开中控箱,取出两个证件夹,和之前的东西一起塞进皮包,拉好了拉链。
此时水已经没过头顶了,她挺直腰杆,贴着车顶深吸一口气,待水盈满整个车厢,便轻松地打开车门,奋力浮出了水面。
江水很宽,水流不急,两岸的景物荒凉且陌生。
堤岸上有断裂的护栏,附近没几盏路灯,下游数百米处矗立着一座跨江大桥,桥上灯火通明。
尽管哪里好像不对,但欧阳睿依然认为这座桥应该是琨城隔壁霖江市的一座老桥。
她住在二十五层,而且睡觉前把防盗门反锁了,凶手是怎样无声无息地带她过来的呢?
丰田车又是谁的?
欧阳睿一边自问一边游到岸边,她先把包扔上去,再抠住堤坝上的缝隙……
老天爷,这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没这么长,也没这么有力。
大概是脑子懵了,一向以理智为傲的欧阳睿做了个相当愚蠢的动作,她缩回右手,把左手伸了出去……
结果可以预见,这一只依然不是她的。
右手掐左手,左手掐右手,都疼!
那么,
排除所有可能选项,如果依然无法解释,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正解。
那就是:原本
的她挂掉了。
新买的房和车,以及刚到手的法医科科长职位都拱手让人了,她的灵魂寄生在一具陌生的躯壳里。
她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狂飙而过……
不甘心,火大!
欧阳睿沉入水里,闭住气息,让冰冷和黑暗快速熄灭心底的熊熊怒火。
良久,肺子憋得要爆炸了,情绪也终于稳定了,她爬上堤岸,捡起皮包,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皮包紫红色,长形复古款,正面有古驰标,虽然样式老了点,但应该是真的。
打开皮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部古董新手机,同款古驰钱包,口红、心相印手帕纸包、卫生巾、钥匙、证件等,林林总总一小堆。
手机因为泡水打不开了。
钱包的证件袋里放着身份证,身份证姓名栏上的四个字隐约可见:欧阳芮芮。
居然是她。
大脑被打开了闸门,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
这具身体属于霖江市瓷湖区分局法医科的准实习法医欧阳芮芮,今年二十二岁,死于2000年9月3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也就是现在。
欧阳睿本人在琨城市局工作,2016年研究生毕业加入工作,因为同姓欧阳,又同是实习法医的关系,带她的老师详细讲述过这起命案。
原主死因为机械性窒息。
其双臂有轻微约束伤,乳/尖牙上挂着一丝棉纤维,脏器内没有溺液;驾驶座前的地毯上有明显的蹬踏痕,车后门还有撬锁留下的轻微痕迹。
以上都表明,这是一起谋杀。
准警察遇害,在当时是大案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霖江市局动用不少警力调查这起案子,但一来没有目击证人,二来找不到关键线索,直到她穿到欧阳芮芮身上之前都是陈年积案。
“呼啦啦……”一阵夜风袭来,十几米外的小柳树摇起了枝条,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欧阳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知道,再这样待下去肯定要感冒了,必须想办法报警。
她运气不错,刚想到报警,远处便传来了大货车的轰鸣,两道车灯探照灯一样射过来,照亮了通往人间的路。
欧阳睿收拾好皮包,起身走到马路中央。
距
离足够长,司机大老远就看见了人,一点点减速,最后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司机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从驾驶室探出身子,粗声大气地骂道:“你他妈的想讹人怎地?要死投江,旁边就是,老子没那个闲钱。”
欧阳睿指指断掉的护栏,又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百元水淋淋的大钞,“师傅,我这边出了点事,车子在江里,你能帮忙报个警不,再顺便卖我一件衣服就更好了。”
“我草,还真是。”司机这才注意到她浑身上下湿透了,赶紧熄了火,拎着一件藏蓝色夹克跳下来,“脏了点,但总比冻着强。”
欧阳睿道了声谢,接过衣服披上了,“师傅,这钱您拿着。”
司机犹豫一下,到底拿上了,“我送佛送到西,夜风太凉,你在车上打吧。”
欧阳睿道了谢,上车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你好,我要报警。”
“你好,出什么事了?”
“两点左右,我从霖江之夜酒吧出来后,被陌生人劫持了,现在车子掉到江水里,凶手逃走了,位置在临江路中段。”
“你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