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到部队,陆平洲第一时间跟谢子明提了房子的事。
谢子明听后觉得还行,就让陆平洲和程蔓帮忙约了看房时间。
因为谢子明想给顾文英一个惊喜,程蔓在中间传话后,将看房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当天晚上谢子明在陆家吃的晚饭,填饱肚子后,程蔓带着他和陆平洲去隔壁找黄嫂子。后者知道谢子明要来看房,吃完饭后没跟平时一样早早洗漱睡觉,坐在家里等待着。
听到动静,黄嫂子从屋里出来,看到程蔓便转身匆忙下楼。
黄嫂子是跟丈夫一起下来的,几人碰头后先互相做介绍,寒暄过后黄嫂子夫妻就带着陆平洲和谢子明出发了。
程蔓没有跟去,家里还有孩子呢,王芳要收拾厨房,顾不过来,而且这事也用不着她出面。
两边房子离得不远,来回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再加上几人是骑自行车去的,前后不到半小时,陆平洲就回来了。
当时程蔓正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转悠着,看到他进门便问:“怎么样了?”往后没看到谢子明,疑惑问,“老谢呢?”
陆平洲说道:“房子还行,他挺满意,这会去学校找他媳妇了。”
“房子是一起卖吗?价格谈的多少?”
陆平洲摘掉军帽走进屋说:“是一起卖,价格比你之前说的便宜五十。”
“五十……”程蔓本以为能往下压一两百,没想到才压了五十,但她没说扫兴的话,道,“要是房子像黄嫂子说的那样,这个价格也划得来。”
“差不多吧,黄嫂子没夸大,”陆平洲明白程蔓话里的意思,说道,“主要是黄嫂子丈夫徒弟那媳妇,看到我们俩身上的军装,一口一个解放军同志,说坑谁都不能坑我们,报的就是最低价,不能再便宜了,老谢听了就没好意思往下压价。”就这五十,还是他帮忙往下压的。
程蔓听后半响无语,这世上有亲近军人同志,不愿意坑他们的,也有像黄嫂子男人徒弟的媳妇那样,嘴上说着尊敬,实际上把人当成冤大头的。
一栋房子大几千,买卖过程中肯定少不了讨价环节,一般人要卖房,都不会把底价喊出来,否则买房的要压价,他是便宜还是不便宜?
而且程蔓在这附近住了一年多,周边房子能卖多少钱,她心里大概有个数。那房子要真像黄嫂子说的那样,多的不说,一两百肯定能便宜。
两人价格没压下来,完全是房主媳妇看准他们拉不下脸,特意把他们架到了高处,不由说道:“早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他房子没定下来吧?”
“还没,他要先告诉他媳妇这件事。”
看过房子觉得不错,跟媳妇商量,征得同意后买下来叫惊喜。看完房子直接买下,再告诉媳妇这件事,则很有可能变成惊吓,甚至吵架的导火索。
这些事谢子明还是能分清的。
程蔓想了想说:“如果老谢觉得这房子真不错,文英也愿意买,你跟他说说,让他带文英去看一次房,然后当着房主的面表示不满,再让他唱白脸,跟房主一家再谈谈价格,争取往下压两百。”
陆平洲思索片刻道:“你这办法不错。”
隔天跟谢子明碰头,陆平洲直接问他顾文英的意见。
顾文英没有意见,程蔓搬出宿舍住了一年多,她看在眼里也有些羡慕。只是之前没想到这一块,直到昨晚听谢子明说起,才想到他们也能在校外买房。
而谢子明昨晚看的这套房确实不错,一是房屋保存得还可以,他们住进去不用大动,二是独栋且大,过几年他们不想自己住了,不管是出租还是卖掉都容易。
当然缺点也有,比如没厕所,但谢子明觉得这不是问题,大不了将房子买下来后,他们找人装个浴室和厕所出来。
顾文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周日一起去看房。
陆平洲听后,简单复述了一遍程蔓昨晚出的主意。
谢子明不傻,当然知道压价五十太少,但地段好又是独栋的房子不好买,所以哪怕贵了一两百,他也能接受。
但一两百也是钱,顶他一个月工资了,这钱要是能省下来,他心里当然乐意。省了这笔钱,说不定到时候浴室厕所能弄得好一些。
于是晚上回到家,又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顾文英,隔天去看房时,两人一唱一和,真把价格压了下来。
再加上顾文英对房子还算满意,两人就没磨蹭,当场付了定金并签下协议,约定一个月后去房管局过户。
……
周日程蔓和程亮也碰了下头,开会讨论了下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新的一年,两人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旧手表上,工作方针也还是跟去年一样,能苟则苟,闷声发大财。
没办法,两人都要上学,尤其是程亮,每天修手表的时间有限,量始终上不来,短期内他们无法扩大规模。
不过两人调整了一下销售模式,去年因为程蔓怀孕,再加上两人怕传出消息,引起大规模跟风,修好的手表都是通过人脉出掉的。
只是两人同学再多,也没有出掉的手表多,到年前这条渠道就渐渐趋于饱和,今年他们必须开拓新渠道。
程蔓仍不打算去老地方摆摊,百货商场门口人流量虽然大,但很多都是普通人,舍得用半个月工资买二手收音机,却未必舍得花一个多月的工资买手表。
程蔓打算去机关单位门口,或者各机关单位的家属区蹲一蹲,因为她觉得在这些单位上班的人都比较看重面子,而这时候最长面子的东西,一是自行车,二就是手表。
奈何这两样都属于大件,不但要票价格还贵,大多数人都无法下定决心购买。这种情况下,有不要票且价格少一半的二手手表摆在面前,程蔓不信他们不心动。
除此之外,程蔓和程亮还商量调整了下分工。
以前卖收音机的时候,从收购到修理到摆摊售卖,每个环节都有程亮的参与。
前两个环节是没办法,收购时需要程亮判断能不能修理,修理更不用说,这是他最拿手,且程蔓完全不懂的事。
至于最后一个环节,程亮参与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收音机需要调试,他怕程蔓一个人忙不过来,二也是最重要的,程蔓怀孕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摆摊。
但手表是不需要调试的,而且程蔓已经生产,所以两人讨论后,前两个环节仍是一起行动,销售环节程蔓一个人去。
当然如果陆平洲休息,他也会很乐意陪她去卖手表。
最后两人调整了一下旧手表的收购标准,过年期间程亮没少研究手表,会修的品牌款式多了几个,问题复杂程度也提高了些。
所以年后第一次去收手表,两人收到的比年前那次多不少,有两百五十多块。
手表收回来,先从问题简单的看起,这样的配件好买一点,周一去学校,程亮包里就带了十块旧手表和配件。
中午吃完饭,他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程亮现在也不住校了,在校外租了间房子,面积不大,环境呢也就那样,但有一点好,方便做自己的事。
程蔓也没有闲着,她得收集信息,哪个单位在哪里,工资怎么样,一周上几天班,中午几点下班,都要打听清楚,这样才方便后面安排时间去摆摊。
时间在忙碌中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周六。
上到大三,课程比大二要轻松不少,周六程亮只有两节课,上完他就收拾东西回来了,到程蔓家里时,正好赶上吃中午饭。
吃饭时,兄妹俩简单对了下这周做的事。
程蔓不必说,周围各机关单位和国营厂的情况她都打听清楚了,离得近的区政府、财政局和卫生局也都去过,规划出了过去的最佳路线。
程亮则因为去年狂修两百多块手表,修理速度变快不少,再加上他这次带过去的表问题都比较简单,一周修好了五块手表。
但程亮要说的不仅是这个,吃完饭,两人独处时,他说起有个同学猜到了他们在修理出售旧手表,找到他说想入伙的事。
程蔓并不惊讶程亮那个同学猜到了这些事。
去年程亮在宿舍修过收音机,下半年又通过同学出了那么多手表,背后的弯弯绕绕,脑子稍微灵光点的都能猜到,不稀奇。
她好奇的是,程亮那个同学这么直接地向他提出入伙,依仗的是什么。
程亮说道:“他说他会修手表。”
程蔓疑惑问:“你不是说你们专业不学修东西吗?怎么一个两个都会?”
程亮噎住:“也没有都会吧,我知道的就我跟他会,而且我是咱们要做生意才找书自学的。”
“那他呢?”
“他爸以前是沪市手表厂的工人,他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以前在乡下,帮一起下乡的知青修过手表。不过他技术一般,我让他试着修了一块表,没有修好,而且技术比较粗糙,得多练。”
程蔓若有所思问:“他为什么找我们合作?”
“他说是想挣钱。”
“修理水平是可以练起来的,他的手法虽然粗糙,但有基础,自己淘几块旧手表,多琢磨一段时间就行了。他自己干自己卖,应该比跟咱们合作赚钱。”
旧手表这个生意说白了,就是技术为王,只要会修理,就不用怕挣不着钱。程亮那个同学技术是不太好,但有基础,只要肯钻研,赚钱不要太容易。
只有这个原因,程蔓看不出他有什么跟他们合作的必要。
程亮想了想说:“他这个水平,没有人带想单打独斗应该比较困难,而且他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进货和出货渠道,手头又没什么钱,自己干怕亏本,跟咱们合作可能安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