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下来,她除了上课时间,几乎不与他们接触。路上面对各式招呼,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一点头,将预定的“冷若冰霜”人设完成了八九成。大家见她总把脸板的死死的,也不敢太放肆。
就这么平和的过了十来天,班上气氛有了松动的苗头,她一转身板书,身后就起了一片嗡嗡声。赵京妍等这个时机已久,心下酝酿一番情绪,将书啪的砸在了一位男生的桌子上,这一下气势声音都很足,教室里立时鸦雀无声。
这位男生就是孙嘉林,显然是常常挨整的万金油,此刻正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而她这样与他冷冷的一对视,就发现这位少年长得不错,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扬的一双眼,即使是含着恶作剧的光芒,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赵京妍拎着教棍,把方才讲了话的几对同学点出来,面对面,腿夹腿的在后边蹲好马步。彼此的脸相隔不到十公分,当事人和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笑。她先喝住笑声,再善解人意道:“好了,现在还有什么悄悄话,可以亲亲密密的讲了,让你们一次讲个痛快。”
接下来的两节课,她不打算上,专心为他们纠正姿势。欣赏他们的脸色由憋着笑到百无聊赖,再由涨红到满头大汗纷纷落下的苍白。几个人的腿已经抖成了筛子,赵京妍才回到讲台上,重申纪律的重要性。
赵京妍和贺楠聊天时经常提起孙嘉林,每次说起这个学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他十次他有八次在神游天外,可是一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盯着黑板消化一会儿又能报出答案。得知自己是对的,坐下时还故意朝她笑,得意又欠扁。
“你这是嫉妒人家的聪明脑瓜。”贺楠总结。
“是的。”赵京妍愤愤:“所以他每次考那么点分,我就特别心痛,真是暴殄天物,我得为祖国的花朵施施肥,培培土。”
她早就发现这位学生聪明非常的同时懒惰非常。但凡早点去教室,就能撞见他在抄作业。于是赵京妍干脆每天留他一小时,在办公室完成作业才准走,再额外加福利,现场出几道偏难的套路题给他。
孙嘉林对于她这样压迫式的开小灶表现得逆来顺受,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是写,写完了再很受教的听她评改,完了收笔走人,每天来来去去像进自己家一样自如。
“小赵,你这学生好淡定,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你啊。”办公室的李老师说。
“是的。”赵京妍撑着笑脸,“他……比较特别。”
初次立威后,赵京妍上课风格确实调整地轻松了些,课后与班上同学也会偶尔开玩笑。但大家即使没那么怕她,也绝不敢轻易亲近。只有孙嘉林是一股清流,有时候胆子大到赵京妍张口结舌,质疑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忘记摆足人民教师的架子。
比如她抱着一摞作业往教室走,孙嘉林迎面走过来,喊一句赵老师好,就直接伸手把作业抱走。再比如一次她发尾被外套压住,改着作业没发现,他看她一会儿,也是只喊了一句赵老师,就在她抬头之际倾身,伸手帮她捞了出来。
即使对方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赵京妍也控制不住胸前加快的扑通心跳,她板着脸:“你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
孙嘉林则笑嘻嘻的看她,“赵老师,写完题目我们要打篮球赛,你来不来看?”
“……”
赵京妍没辙,倒是很快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师生相处方式。只是当其他学生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目光躲闪时,赵京妍还是会困惑,她是什么时候误给孙嘉林留下了亲切友好易相处的印象了还是怎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