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济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明白了,他默默的,尤溪需要什么,让他放到哪里,他就会按需照办。
尤溪成功让自己假孕。
当时陈家煦捏着的那张纸,不是假的,上面的每一项指标,都显示她怀孕了。
那不过是她捏造的数据。她吃下了那些药,让自己的循环彻底紊乱,呕吐,头晕,神经衰弱,这些难受不算什么。她让自己的身体上当受骗,以为子宫已经落下了一个小伞一样的胚胎。
之后,就是那一晚。
她做了万全的准备,陈家煦那天很开心,她撒娇自己腰疼,陈家煦慌了神,她终于有机会把安眠药放到他的水杯里。
凌晨的时候,陈家煦睡死在床上,她打开了那扇牢门,终于走出了这个地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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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煦看起来是冷静的。他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不要慌。
他仔仔细细找了监听设备,可是每一个,都显示没有信号。
他去警察局备案,警察先是告诉他,人需要失踪48小时才能立案,听陈家煦说尤溪精神有问题,才立马立了案。又安慰他说,精神失常的病人很好找的,一般不用一天就能找到,热心群众看到行为怪异的人,总会多留意一下。
陈家煦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在警察局大吼大叫。
他礼貌道了谢,走出警察局,看到惨白的晃眼的太阳,才想起来,尤溪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他去林成济的医院找他。
一定是这个人,是这个东西,偷走了尤溪。
他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想把这个世界都燃烧殆尽。一定是,一定是,这回绝对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家破人亡,抽骨吸髓。
林成济已经辞职了。院长解释说。下一位病人。诶,这位同志不要挡在这里,我们还要看病呢。
他茫然看着对面的人。
他是谁啊…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好烦。
杀了他能找到尤溪吗。
好像不能。
那就算了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尤溪啊。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快去找尤溪,她一定在等你,她一定很害怕。
街道上人好多,他们怎么都在笑啊。尤溪呢,他的尤溪在哪呢。
不要慌,陈家煦。
他回了家,先收拾行李吧,他对自己说。出远门之前都是要收拾行李的不是吗,姐姐就是这样教的。
他不知道要拿什么。
他先放了一个抱枕进去,尤溪常常抱着它发呆的。小晴的水盆,尤溪那么喜欢那个畜牲,天天给它换水,忘了这个,她会不开心的。
椅子。餐桌椅,尤溪就是坐在这个椅子上天天吃饭的。
最后,行李箱摞起来山一样高,他试着合上,所有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他试了第二次,第叁次。
最后,他跨过地上那些落了一地的杂物,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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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溪?”林成济小跑着过来。他手里拿着两张卡片,那是他们的登船证明。
还有绿卡、身份证,全部准备好了。
“手续已经办好了,走吧。”
尤溪最后怔怔看了一眼向北的方向,遥远的,那个她囚困数年的地方。
那个曾经在更遥远的过去,她以为是“家人”的人。
“走吧。”她收回了视线。
小晴被林成济牵着,安安静静,蹲在地上,眼睛看着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小溪。”
一切都结束了。
远处的渡轮发出悠长的鸣声,一片红日喷薄而出。
船上有一切专业的医疗器械和技术人员。等她剖开胸膛,把自己心脏旁这片薄薄的、该死的芯片取下来,等她迈上了这艘渡轮,远渡重洋,到了大陆彼岸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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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很久,好像也只是一瞬间。陈家煦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陈家煦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到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
他重新回到了这片不论怎样跋涉、都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
浩浩垠垠,千年无雨。
到处都是看不到头的路,好热,好热,躲进阴凉的地方,全部都是无穷无尽的楼梯。
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到后来,甚至难以分清上下。
他走在一条不辨东西的穷途上。
他穿过人群,穿过海底,穿过暗无天日的丛林,穿过苟且偷生,穿过桂冠加冕。
他穿过自己卑微如地下阴暗生物的一生。
他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走了很久。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他这样说着,一遍遍、近乎着魔一样地说。
终于,他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一切再也毫无遮挡。
他看到了无垠的天际线,一轮初升的旭日。
他终于看到了尤溪,尤溪背着手,回过头,轻轻对着他笑了。
“我找到你了,姐姐。”
我终于找到你了。
陈家煦的心变得轻松了起来,他笑了,一步步走向了尤溪,向她张开双臂。
一切又回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世界,他再也不会失去尤溪了。
……
初升旭日的红色微光里,陈家煦从天台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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