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一声一声。
薄冀轻轻走到窗前。
透明玻璃窗内,薄翼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它在壁炉旁,染上一层橘红色,看上去温暖安宁得不得了。
他望得出神,久久无法移动。
同一瞬间,埋首工作的薄翼似有所感般抬头看见了他。
看见他整个人嵌在极夜的世界里幽深黯淡,但眼里有暖黄光点。
直直照进她的心里。
薄翼就朝他笑,向他挥手,然后指指自己戴着耳机的耳朵。
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窗外的薄冀点点头,他现在不再感到沉闷,反而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云里。
打开门,薄翼回头朝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薄冀又点点头,轻手轻脚脱去外套和鞋,然后瞥见厨房台面上的面与酱,顿了一下后,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不到一会儿,他端着拌好的面走到薄翼身边。
薄翼还在开会,接过餐盘并没有急着动作,继续认真聆听彼端下属的情况回报,时不时说几句话作出反馈。
剩下的面薄冀没有盛出来。
他一点不出声,悄悄捧起一本书,坐到薄翼斜对面,静静翻看。
雪白修长的指节上缠绕两圈黑色细线,束别着暖黄书页。
另一条在薄翼指间,绕了三圈。
薄翼突然对耳机里说:“不好意思,请稍等。”
她关了话筒,半跪起身去拉薄冀。
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他唇上。
看他嘴上沾到她的肉酱,她又再亲他一下,帮他吻去。
两个人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一小时后,薄翼结束会议。
她伸个懒腰,问薄冀:“你怎么还不吃饭?”
薄冀放下书,斜靠在沙发把手上歪头看她,目光莹莹,轻轻回答:“想要你喂我。”
“你几岁了?”
他凑过来吻她:“比你大五岁。”
意大利面早已凉透,但薄冀完全不在乎,他抱着薄翼去厨房取来,然后抱着他们一起坐进沙发里。
薄翼在他腿上,喂他一口一口把面吃完,还给他一点一点把嘴擦干净。
真的像在喂一个小朋友。
放下空盘,薄翼抬起左腿,和薄冀面对面抱在一起。
她埋进他的颈窝里,他抚摸着她的背脊。
“怎么今天就到啦?”
“有几位核心教授被临时召回,具体因为什么没有说明,反正呆着也没事,我就干脆过来了,还提溜着一大箱香肠。”
“……妈妈最近好不好?几天前我跟她通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感冒。”
“周悠游上周来家里的时候看上了楼下的流浪猫,我妈就每天晚上提着肉去哄,想把猫给她骗回来,结果猫没请到,人冻到了,流了两天鼻水,已经没事了。”
周悠游是周末的女儿,两家人的宝贝疙瘩,目前在上幼儿园。
“正好我给悠悠画了一些科学科普小书,是直接从这边寄,还是你给她带回去?”
“哼,劳您费心,我看是用不着了。你知道我上次给她编的数学入门,她用到哪了吗?”
“哪儿呀?”
“她妈不给她买零食,她就把我的书拆页卖,学生家长抢疯了。”
“哈哈,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嘴巴还甜得酿蜜,把全家人哄得团团转,她妈根本没法教训她。上次她在学校把一个小男孩打哭了,不知道她怎么哄的,老师过去问的时候那个小朋友已经反过来帮她说话了。”
略顿:“她来年三月过生日,你回去吗?”
薄冀沉吟片刻,略微垂眼:“我等年中妈妈六十大寿再回去。”
“好吧。”
接着半天无人说话。
静静地,在等某种东西得到消解。
时间就此凝固。
很久之后,她说:“明天多买点吃的回来吧,这边的工作餐太难吃了,我想吃皮薄馅大还会流汤的大肉包子,你会不会做啊?”
“我不是很会,但可以试试。”
又过一会儿,她轻声呼唤:
“薄冀?”
他把她抱得离自己更近一点:“嗯,我在呢,宝贝儿。”
“薄冀薄冀,”她抬起头来,和他鼻尖贴鼻尖,嘴唇贴嘴唇,“薄冀薄冀。”
薄冀轻轻笑起来,轻轻吻她,轻轻摇她:“小羽小羽。”
薄翼也笑,然后继续轻快地喊他,腿跟着晃荡。
“薄冀薄冀。”
“小羽小羽。”
于是岁月重新安定,两个人的眼里都装满星星。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读起来很像小鸟的叫声吗?”
他抱她更紧:“是什么鸟呀?”
“我也不知道,”她捧起他的脸,大大亲一口,“但我感觉就是。”
“好吧,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