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思考这样一扇门当时究竟能阻隔多少,也不必思考走出这扇门后她究竟要面对什么。
下床换衣时,全身僵涩。
薄翼麻木地动作,丝毫不在意这些疼痛,她只是不可抑制地感到烦躁,因为它们恍如刻进她身体里的闹钟,不断提醒着她,一切就是不同了。
楼下,薄永锋已坐在餐厅里,薄翼看他面色不虞,扶在栏杆的手紧了紧。
“愣在那干嘛?还要我去请你?养成的什么坏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从小到大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心下刚刚略松又骤然缩紧,薄翼直盯薄永锋,张口欲言,却见薄冀端着一锅汤,从厨房走出来。
“小翼,”他笑着望她,“汤炖好了,快下来吧。”
她转而看向他,闭了口。
薄翼冷脸坐进餐桌,她的表情明显惹恼了薄永锋,他又想教训她,还未出声就被自己的儿子直接了当地打断。
薄冀一边给妹妹盛着汤,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要和我谈吗?现在就谈吧。”
接二连三,薄永锋被彻底激怒,他摔了碗筷,然而还顾及着最后一丝大家长的威严,端坐在上位没有动,只寒面厉声:“这该是你说话的态度?”
“跟你说话还能有什么态度?”似乎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薄冀轻慢地笑起来,他将汤碗稳稳地放在薄翼面前,然后给自己也盛出一碗。
他用勺子勾着汤,看也不看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笑却加深了:“你以为你的儿子为什么不去相亲?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薄冀抬头,眼里放出奇异的光,直直射在薄永峰涨得通红的脸上,继续笑着说:“因为我是个gay啊,还是在下面的那个,就喜欢别的男人用他那又粗又大的鸡巴来操我,操死我——”
“你他妈!”
啪地一声,薄冀的头被猛地扇去一边,脸上斑驳出五根鲜红指印。
但是薄翼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于是她决定为他加码,她偏过头,无不怜悯地仰视着暴怒的薄永峰,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这下咱们薄家是不是要断子绝孙了呀,爸爸?”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薄翼就亲眼见证——薄永峰冲过去将他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儿子踹翻在地,拎起旁边的椅子就往他身上砸,他毫不犹豫,一下一下,完全不管人的死活。
而薄冀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痛,不躲不闪,一直在笑。
但凡有一个旁人在,都会觉得这家人疯了。
爸爸在杀儿子,女儿在袖手旁观。
然而终于在某个时刻,薄翼垂下眼睛。
眼前的一幕幕,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始终比薄冀幸运,幸运得多。
因为打从出生开始,薄永峰就没对她好过,所以她可以毫无负担,不对他怀有一丝孺慕,自然也就不会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那么薄冀呢?
即便聪明知事,可面对处处关怀的父亲,他当真不曾生出一丝一毫的渴盼与依赖么?
不然又怎么会在真正看清后,连皮带肉地剥离出来,把自己扯得只剩一副空壳。
原来。
彻底的坏不算坏,糟糕就糟糕在,他对你好,却不够好。
薄翼自我麻痹的心一点一点疼痛起来,没办法再生气,她拿起电话,拨通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