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拙自幼在漠北长大,对于茶的评定是越绿越好越香越好,眼前这壶让他赞不绝口的的只是茉莉花茶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能入逸王的眼。
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小事,逸王笑道:“这是赵晗探亲专门带回来的,拢共就二斤,待会儿你都带走吧。”
他又问:“榆关来信了吗?”
说到榆关,陈拙脸上的笑淡了,他摇了摇头,“没消息,上回催他们,跟我念秧儿说榆关一直没存粮。”
“我原本还想着要不然再派一路兵马南下协助运粮,但江南局势吃紧,不只是人手不足的事儿。”
每每说到这儿,他心里就跟吃苍蝇一样恶心。
正康帝的心思明晃晃摆在人前,他压着粮草供给以此牵制漠北军牵制陈拙,但又不敢将人得罪死了,一日压一日大军只保证三日粮草,这份儿松紧拿捏也是难得。
可惜正康帝不知道,乐则柔曾往江北送过大批粮草,就密藏在榆关。
当然,逸王也不知道。
他垂眸咂了一口茶,“粮草卡住脖子,别说打仗了,动一步都要提心吊胆。”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逸王无奈笑了笑,仿佛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句。
“江北,江南,据说皇帝修园子又花了几十万白银,一江之隔,一边是死生拼杀,一边是美人歌舞,有时候想想也是心灰意冷。”
陈拙目光霍地一跳,不着痕迹地打量逸王一眼,没接茬儿,放下茶盏直问道:“王爷今日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逸王知道他直来直去的脾气,并不在意,洒然笑道:“无事,只是听说太夫人身体抱恙时常咳嗽,本王恰好有一味药,名叫禾髓,据说治疗咳疾有奇效。”
凤鸣之毒,唯有禾髓可解。
而禾髓早已绝迹,当年西域进贡一共两株,一在皇宫,另一株则是由高宗皇帝留给了他。
皇帝弥留之际担心永昌帝会戕害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将皇宫中几乎能带走的秘药都送到辽东。
定国公府女眷中毒这件事他一直知道,他在等待一个好时机,最好是陈拙走投无路之时主动来求。
若不是现在被乐则柔打乱了步伐,也不会提前出手。
他当然不会认为凭禾髓能将漠北军如臂指使,但这个筹码,足够本就与皇帝有血海深仇的陈拙做到不插手,日后当一个纯臣。
只要陈拙安安生生守在漠北,江南的迟早是他囊中之物,乐则柔智计多端又如何,一力降十会,铁骑刀枪面前,所有的智谋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有劳王爷挂怀。”陈拙听完蓦地哈哈大笑,漂亮的脸灿若桃花,“祖母身体已经大安,不劳王爷赠药了。”
逸王怔住了。
一贯稳坐钓鱼台的逸王竟也有措手不及的一天,陈拙莫名想笑。
他仰脖一口饮尽了小小一杯茶水,一抹嘴起身,软甲和佩刀相碰叮当作响,他笑道:“多谢王爷款待。要是王爷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这些天跟党夏打得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