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丁入亩,江北一片欢呼,江南则一片死寂。值得玩味的是逸王还上了折子,建议江南也照此行事。
消息传来时正康帝砸了桌子,正给他喂葡萄的祝玉娟被吓得花容失色,葡萄珠噗噜噜滚落,弄脏了她价值千金的大红缂丝蝴蝶穿花流光马面裙。
但她不敢像往常一样撒娇卖痴,因为正康帝像是失去理智,怒红双眼提起墙上悬挂的青锋剑胡乱劈砍,怒吼着:“乐则柔!我杀了你!乐则柔!”
状若疯癫,似乎看谁都是乐则柔,一剑劈破了厚重楠木桌案。
祝玉娟和一众宫人被吓得连声尖叫,慌张逃跑奔命。
正康帝忽而顿住身形紧接着原地倒下,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竟是骤然昏倒了。御书房里一片混乱,谁都没察觉到自安止袖中极快飞闪的一道细光。
他惊惶道:“传太医!”
太医跪在龙床边把了脉,诊断是一时急火攻心迷了气窍,要多多休息,不宜动怒。
意思就是气晕了,醒过来就好。
当然,皇帝再小的毛病也轻忽不得,两个太医轮流值守在龙床前,力争让皇帝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忧心关切的忠心模样。
但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正康帝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结结实实砸得众人瑟瑟发抖——“乐则柔。”
太医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新帝竟然和湖州乐七姑……一时缩了头回去,大气不敢出。
正康帝下一句话让太医心提得更紧。
“一定是乐则柔做的。朕要杀了她!”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两位太医对视一眼,死死闭紧了嘴巴。
乐则柔倒是对正康帝的喊打喊杀颇不在意,富春楼山茶花开的正好,没必要败坏自己好心情,她稳坐如山,拿了一个橙子慢慢剥皮,云淡风轻地说:“陛下此言差矣,我和您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比您更不希望逸王当皇帝。”
“不是你?”正康帝本在躁急踱步,闻言霍地顿住步子,怒道:“不是你是谁?摊丁入亩和‘定买法’都是你的主意,除了你,谁还会知道那么细?”
“就这么巧?这边刚一说摊丁入亩,江北立刻全套法子都用上,难不成都跟你没关系?!乐则柔!你是不是把朕当傻子!?”
他嘚嘚嘚嘚一顿疯狂,乐则柔本想等他发泄完了情绪再开口,没想到他说起来没完了,还越说越激动。
“陛下!”她不得不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放下剥到一半的橙子,微微笑道:“摊丁入亩是我提出的不错,但满朝文武都议论许久,定买法也是我的主意没错,可从去年就开始用了,湖州城都知道,有心人想留意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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