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安止,气得指尖都发抖,道:“你立刻去传朕口谕,让董章现在就去赴任,只要他有一口气,爬也得给朕爬去江北!”
安止应是,抬脚便走,到了书房门口果然被正康帝暴喝一声:“回来!”
安止嘴角笑意一闪而逝,又转头回去,垂手站着不言不语。
正康帝犹自愤怒地喘着粗气,目光恨不得吃人一样仇恨,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砸了目之所及的所有摆件。
乒了乓啷一阵动静后,他站在一地碎瓷里终于冷静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瘫倒在椅子里,扶额道:“罢了,董章是董华亲兄弟,是朕无能,罢了。”
董华官居一品,颇有声望,董家也是一方著姓,正康帝轻易得罪不得,且此事根本不在于董章请辞,而在于江北逸王——
从上个月起,正康帝便拿北方战后荒芜百废待兴为由,派人去江北为官。
但江北是逸王和陈拙护住的,已经被逸王经营如铁桶,各处关窍都是逸王的人“代行职责”,怎么可能让正康帝捡漏。
于是渡江北上的所有官员都灰头土脸回来了,唯一一个敢死磕到底的硬骨头,真就磕死在江北,据说被“党夏余孽”所害,逸王深表哀痛。
命和官之间当然命更重要,有此例在前,之后无论谁被派去江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么告病要么致仕,夹着尾巴灰溜溜请辞。
正康帝今日这通邪火便是因此发的,江北大片国土即将安定,但眼睁睁看它沦落到逸王手里,这不比党夏侵入让他好受。且江南的官员不怕他
这位现成的真龙天子,反倒忌惮逸王。
难不成真就叫逸王“摄政”,他做个傀儡皇帝么?
他不甘心。
安止见他脸色青青红红煞是好看,欣赏了一会儿才压低嗓子开口,神色肃然而谨慎,“陛下,小的反复琢磨了,摊丁入亩未必不可行,逸王如今摆明态度要占据江北,我们得早做准备才好。”
正康帝本来一脑门儿官司,被他拱得更是满身满心都烦恼,甩袖斥道:“你当朕不想?是满朝大臣不答应!
你也说了逸王这样跋扈,倘若再将世家推开,难不成真叫朕做个孤零零光杆皇帝吗?”
说来说去,就俩字儿,没辙,或者再加上俩,认命。乐则柔说的没错,刀不架在他脖子上他永远能瞻前顾后迈不开步。
安止惶恐地宽慰了几句,被正康帝一挥手打断了,他疲惫地说:“你吵得朕头疼,让祝玉娟过来。”
饶是安止对他已经毫无期待,听见他这句话也被噎得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正康帝不满地皱眉时才整理好神情,颇为讲究地说:“陛下,祝姑娘已经回去了。之前吩咐小的们给您炖参鸡汤,这会儿正好,您看要不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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