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则柔索性披了衣服一翻身盘腿坐好,盯着他眼睛问:“我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安止眉棱骨一跳,垂眸拿巾帕擦擦手,若无其事笑笑,“顺手抹个药,有什么帮不帮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一句话没头没尾指向不清,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说的是富春楼中那场毫无预演的默契配合。
无论二人之间多少故事,乐则柔心里始终清楚,她和安止分属两个对立阵营。
安止是逸王的人,他做完想做的事那一天,大概就是乐家灰颓覆灭之日。而她虽然对家族有不满之处,但从未想过颠覆世家,只要女子不能为官做宰一日,她的权势便寄生于家族一日,不可能自毁长城。
两人谁都不提这件事,不代表分歧不存在。
乐则柔这次游说正康帝变法有意没和安止提前通信,本想靠自己,省的安止为难,没想到他在一旁帮她唱念做打。
而“改赋税,兴工商”一旦成真,正康帝凭此就能成为民心所向,留名青史,对逸王有害无利。
她这段时间反复思量,推演无数种可能性,利弊衡量透彻,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安止为什么帮她。
既然今日他说到不该彼此妥协不自由,她便想问清楚,口口声声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为什么做损己利人的事。
“你说清楚。”
“哦,忘记告诉你了,”安止轻描淡写扔下一个雷,“我和逸王已经彻底两清,往后做什么不用顾忌江北。”
两清?
乐则柔狐疑地看向他,长眉紧紧皱起,轻声重复一遍。
上次说起逸王尚且不清不楚,短短几月光景,如何两清。
放眼整个王朝,离正康帝最近的人,无形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不是宰相南顾廉也不是乐则柔,而是安止。且安止多智近妖,这些年知道的机密太多。倘若乐则柔是逸王,决不舍得放跑这样重要且好用的角色,宁可将他灭口,也不会“两清”留下祸患。
是什么条件,能换安止自由?
她飞快思索着。
“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安止轻松伸个懒腰,起身传饭,被乐则柔一把拽住衣袖。
两人一坐一站,静默不语。
自鸣钟连响九下,真正日落时分。哲人观堂下之阴而知四时之序,聪明人间从不需过多言语。
遑论乐则柔这样的七窍玲珑心,能顺藤摸瓜隔骨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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