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端起茶盏,慢慢呷着,头也不抬地说:“你仔细想想,约么是账本一类。”
乐则柔心中越来越沉,她紧绞着手指,无措呐呐,“可我已经知道正康帝种种,除了割我脑袋,还能怎么交出去呢?”
“求祖父救我。”
直到此时依然装傻,倒也是好胆色。乐老太爷不由哑然失笑,索性挑明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该拿着那些要命的东西。”
乐则柔惶惶然摇头哭泣,咬死不知道。
老太爷并不理会她的否认,放下茶盏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自顾自说:“当初旱灾,你负责与本地官员接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为乐家说话。
禁军统领本是三皇子一派,见了你的丫鬟之后,六皇子逼宫,他按兵不动。
宫变前两天,好几个大臣收到无名箭矢送信,他们在六皇子登基当天跪的最快。
这些年你私下动作暂且不表,单说这几件,是不是该有个交待。
当年的湖州府君酒醉后曾说,连他自己忘记的事,你都知道清清楚楚。”
乐则柔伏地垂头哭着,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肉里都没发觉。
她输得心服口服。
太小看老太爷了,她自以为万事隐秘天衣无缝,可终究不如乐老太爷见过的风浪水花多。种种小伎俩,根本没逃过他的眼睛。
她自嘲地想,也是,连安止都猜出端倪,告诫她收好手里的东西。何况同住乐家巷,历经宦海沉浮的世家家主。
甚至从永昌十八年赈灾就已经盯上她。恐怕那次赈灾就是一个诱饵,她不懂收敛,还自以为办的不错,愣生生走近陷阱里。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乐则柔有些想笑。
眼泪糊的难受,她想取帕子擦干净。
不料手刚一探进衣袖,乐老太爷和乐成就骤然色变,青衣人立刻制住乐则柔,令她动弹不得。
乐则柔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噗嗤一笑,“我只想拿个帕子而已,哪儿至于怕成这样,又没有三头六臂。”
乐成神情颇为尴尬,呵斥那些青衣人快放开,还问乐则柔有没有事儿。
不怪他们惊慌,这个侄女实在路数诡异,就算掏出毒药都没人奇怪。
在众人提防的视线中,乐则柔真就取出手帕,慢慢擦了脸上泪水。
而后她自己扶膝站起来,温声谢三伯父关心,恭谨地对老太爷说:“祖父说的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女这就回去取给您。”
语气寻常,眉目温稳,既无方才假装出来的慌张,又无身临险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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