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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不难改。”乐则柔打断她的话,长长吁了一口气,语气如缓缓结冰的河流,“只要改了徭役和士农工商,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豆绿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时忘记了呼吸,历朝历代的天理规矩,七姑张口就要改。

日光落在乐则柔眼睫上,她略垂着头喝茶,明暗间瞧不清神色。“红巾军是由难民而来,江南人多地少,无地可种,就有了这么多难民。”

“他们造反,其实是想要土地,能种地,有条活路。”

“要是活路不止耕种能有呢?”

“眼下行商,重重关卡都要盘剥,官府动不动就抄检,寻常人没有大树靠着根本做不起来生意,再加上商人不得入仕,谁敢当商人,昼夜小心算计提心吊胆不说,还被人看低。

但如果士农工商一律平等,不对商人和工匠课重税,平民行商坐贾也好,凭些手艺谋生也罢,都能有更多活路。”

她的话太过大胆,豆绿被惊呆了,此时终于缓过神来,略为口吃地说:“这,这怕是不合祖宗规矩。”

乐则柔抬起头,弯唇一笑,“规矩也是人定的。以前要农为天下本,是因为人口少,土地荒着没人种,要让人种地产粮食。

但现在不一样了,人丁孳生,人比地多,不如让这些人去做工行商,再拿千百年前的规矩约束就太迂了。”

她侃侃而谈,眼里有很盛的光,与往日的冷锐断然不同,豆绿不由听的入迷。

她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朝中大人不这样做?前两个月,火烧眉毛似的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乐则柔冷笑出声,打断她的话,“现在还墨守成规,无非是因为朝廷中人都是受益者。他们读书人不用交税,白享佃农的收成,还能凭职务之便收受商人贿赂,自然乐得如此。”

“物不平则鸣。凭什么读书人就能免去赋税?凭什么工匠商人合该低人一等?”

“想解决民乱天下太平,该先变革税法,扔掉狗屁的重农抑商。如此一来,田土可分,世家不再,这世道全凭本事而非出身说话。”

豆绿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激动得脸色微微发红,恨不得立刻就打破重农抑商,她兴奋地问:“七姑,我们该怎么做?”

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乐则柔从几近迷醉的状态中骤然清醒。

怎么做?

她是这套制度的受害者,她是女人,不能为官,她是商人,地位不如官,处处看人脸色。

她幼时曾无数次畅想日后要让士农工商平起平坐。

可她生为乐家女,是未来的家主,她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家族扶持,所做的一切都要考虑家族利益。

而改变士农工商,无疑是背叛家族。

乐则柔捧起茶盏呷着,自嘲地想,最近真是憋闷得厉害,藏了许久的话竟然都吐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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