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止立刻退了一步侧开身子,丝毫不掩饰厌恶。
“当初······”
鸩毒发作,一大口血涌出来,眼前天旋地转,一切都晕染血色,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终究说不出来。
枉费了陪她准备许久的深宫月和寂寞蝉。
短短二十几年光阴走马灯一样转在侍月眼前,将她卖进院子的爹娘,琴弦箫管,突然出现的黑色的斗篷和女子画像。
提线木偶一样借着这张脸进宫,当宫女当娘娘。
这辈子,她就是一个过河的卒子,全由人掌控利用,伤的再重也不能回头。
早知前路无天光,不消数载赴黄粱。
唯有当初……
凤冠霞帔的鲜妍女子彻底枯萎,袖中白瓷瓶滚落在地。
安止转身离开,袍角已经拂过门槛。
小禄子赶紧跟上,在门口鬼使神差回头,满室玲珑珠玉中大红嫁衣如花铺展,白瓷瓶碎成几瓣,侍月嘴角挂着血迹与不落的笑意。
他忽然想到那一年,安公公让他给侍月送的金疮药。
“你去丁香街李家买些糖炒栗子。”安止边走边吩咐。
小禄子收敛心神垂手应是。
七姑最喜欢吃栗子。
……
安在居中的桃树低垂着青色的小果子,藤蔓沿院墙攀缘,点缀各色花朵,灿灿阳光拢着她们,格外蓬勃鲜妍。
细绒绒燕子叽叽喳喳欢笑声中,乐则柔正在西稍间临窗大案前写信。
六皇子这回用的是逸王兵马,乐则柔一边觉得六皇子抓住机会反回江宁果断又解气,永昌帝魑魅魍魉算计,自己出色的长子都可以死,最后死在自己儿子手里,想想就高兴。另一方面觉得他留给逸王这样大的把柄实在愚蠢。
此番谋朝篡位,看似是六皇子赢了一局,但主动权已经让到了逸王手里。
逸王敢将兵马借给六皇子,定然已经安排好了后招,今日六皇子清君侧,明日逸王腾出手便能借杀乱臣贼子的名义剿灭六皇子。
现在党夏在北面,陈拙的态度尚且不明显,逸王暂且没精力染指江南,但只要党夏被打回去,南北两边或明或暗必有一番恶斗。
之前各家支持的皇子是谁都不重要了,招兵买马自据藩镇也是以后的事儿。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江北结束战争之前稳定江南局势,让正康帝安安稳稳当皇帝,不能让逸王主宰江南,这是世家的共同利益,满座衣冠心照不宣。
而乐则柔要做的,一是要牢牢把握住机会,二是时局动荡,各家内部也不太平,她借此事联络各家后起之秀,日后新旧迭代也好彼此照应。
几封书信顷刻写就,晾干之后收进信封。
“这是福建南五爷,这封给清河崔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