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又垂了头,豆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给玉斗使眼色,让她也想话开解七姑。
但玉斗抱着剑只顾怔怔的,根本没注意到。
豆绿没辙,只能接茬儿没话找话,“铁豆扮作您样子糊弄着呢,有赵粉在旁边指点,别人都没察觉异常。”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想自己掌嘴,你可真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乐则柔果然被这句话唤回心神,她侧身紧了紧披风,皱眉问:“有谁察觉了?”
要是瞒天过海成功了,豆绿就会说“谁都没察觉”,现在一个“别人都没察觉”,让她心里打鼓。
豆绿见她皱眉,心里有点儿怯怯的,嗫嚅着说:“我们没能瞒过夫人”
乐则柔握紧了披风毛领,急着一叠声问:“母亲看出来了?知道实情了吗?身体如何?”
豆绿瞟了玉斗一眼,很想让玉斗帮她说,但玉斗封闭五感似的盯着佑州城方向,只能她自己硬着头皮对上七姑视线。
“嗯,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您了,问我们怎么回事儿,我们没抗住就说了。”
她悄悄打量乐则柔的脸色,有些气短,“夫人身体还好,就是有点儿着急。”
其实都要急死了。
铁豆扮谁都能以假乱真,但第一次装作七姑给六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被认出来了。当时豆绿她们都在,铁豆刚一进门六夫人就变了脸色。
后来她们跟六夫人说七姑悄悄出去办事了,毕竟她这一两年行踪飘忽不定,时不时就悄悄出去一趟。
“但夫人不肯信,我们实在瞒不住,只能说了。”
乐则柔眉心拧紧,自父亲去后,母亲身体一直不算多好,她凡事都尽量避着母亲,什么惊险都瞒得死死的。这回倒好,一上来就是天大的惊险。
她都不敢想母亲急成什么样子。
如果她是男子还好,被党夏人掳走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行。偏她是个女儿,还是名节大过天的乐家女。恐怕母亲这两天把什么事儿都想遍了。
她恨不得立刻回到母亲身边宽慰。
江风一阵阵拍到脸上,像是裹挟着冰碴儿,三人在舱门前或坐或站,各自想着心思。
“七姑,进去吧,我们该走了。”
乐则柔一时还没从母亲忧心那里抽出心绪,闻言茫然抬头,询问地看向玉斗。
玉斗半边脸掩在阴影中,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动动嘴唇没有出声,只抬手指向佑州城。
乐则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
那里有跳跃的火光,舔舐黑蒙蒙的夜。
寒冬腊月,夜风打压一切生气,却最容易助长火焰。不消片刻,火势更大,如泼墨下一场灿烈日出,要燃尽晚空。
乐则柔坐在江面船头,眼睁睁看着火越来越高,恍惚觉得那火是烧在她身上,让她每一处都在痛,剥骨抽筋般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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