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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拙看着他,眼中无喜无悲。

李和定定地看着他,而后破釜沉舟一叩首。

“皇帝从没信过定国公府,我就是皇帝最初安插的探子,每月都向皇帝报一次漠北军和定国公的作为。”

他倏忽抬头,“但我李和指天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定国公的事情,如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

陈拙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波澜。

“您……您都……知道了?”李和的皱纹凝住了,显得有些可笑。

陈拙看着眼前满脸胡茬一身风霜的管家,没滋没味儿地说:“祖父一直知道这件事。”

一直知道。

李和有种空落落的茫然。

他为定国公打理各色事务三十年,经手机密不计其数。

定国公始终没瞒过他任何事。

原来他一直知道。

“那为什么……”

陈拙想起那个常追着自己满校场打的老头儿,摇头失笑,“祖父说事无不可对人言。说你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漠北打算。”

李和愣了好半晌,喉头滚动眼眶通红。

陈拙不想看一个中年男人哭天抹泪,抬步要走,被他抱住了腿。

他哽咽道:“小将军既知皇帝忌惮,何必……何必还要去……”

去送死。

泪水模糊了李和的眼睛,他狠狠擦了一把,哑声说:“小将军说不为皇帝卖命,难道忘了吗?”

“小将军说要为父祖报仇,也忘了吗?”

陈拙定住了。

父亲被御医治死,母亲殉夫而亡。

二叔二婶和三叔等不来援军,死在战场。

祖母和三婶日日青灯古佛。

祖父被皇帝毒杀。

定国公府满门血债。

死也不能忘。

“可靖北关不是皇帝的。”

半晌,陈拙开口,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一字一句地说:“漠北,也不是皇帝的。”

“我不带兵,就要眼睁睁看着关内百姓去死。”

“漠北军没有消息,但我不信他们被党夏全吞了。”

“我不能不去。”

定国公府不忠大宁,但忠百姓。

李和迎上他的目光,吼道:“让别人去!”

“定国公府死了那么多人,对得起大宁百姓了。”

他猛地站起来,从陈拙手中抢走圣旨,“我跟了定国公三十年!比你资历老,我去打仗。”

陈拙红着眼圈笑,“漠北军的元帅,我爷爷死了,只能我是。”

“他们只认我。”

李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