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乐则柔打开纸条念出声来。
她一笑,亲自解开安止的蒙面巾。
“安公公,别来无恙啊。”
安止意态从容,丝毫没有我为鱼肉的窘迫局促,似乎被绑得不能动弹的人不是他。
他吊着脸笑,“七姑好,恕咱家如今不方便给七姑请安。”
“安公公深夜来访,我只好如此招待。”
“您这纸条,有何深意?”
安止方才这一会儿已经想好对策,他洒然一笑,烛火下像是纸人画上去的笑脸,阴森森的。
“咱家是想跟七姑交个朋友,日后也多条路。平时不方便来往,只好出此下策递个投名状。”
两人相对着笑,各有一肚子思量。
乐则柔心想我就陪你这个混蛋打花腔,我花不死你的。
她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瞧公公这话说的,则柔不过一闺阁弱质,公公却是皇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儿,哪儿有您给我递投名状的道理呢?”
安止向她的方向偏偏头,难为他全身不能动弹还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六皇子想与七姑合作,七姑也该在六皇子身边有个心腹才是。
咱家不才,好歹也能听听风送送信,只求他日咱家失势时七姑能赏口饭吃。”
乐则柔在心中冷笑,打小儿你坑我时候就这副德行,十年过去还新鲜呐!
她笑着拍手,微微向前倾身。
“安公公果真是名不虚传,这话说我心坎儿上了。六皇子许我妃位,我如今正愁殿下身边没个体己人儿帮着照料,安公公倒是解了我难题。”
灯烛幽幽地亮着,火焰不时跳动一下,如长矛的红缨。
安止定定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人,如坠冰窟,本就苍白的脸色随着她的话渐渐变得异常灰败。
他根本不知道六皇子单找高隐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高隐之前又是如何与乐则柔许诺的。
没等乐则柔说完,他已经绷不住那张死人脸,勉强笑道:“妃,不过是说好听点儿的妾,七姑真要,谋妃位?”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往事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一般转。
初入宫那两年,他是真不想活了。如果不是想到世上还有一个小小未婚妻,他恐怕熬不过去那些鞭打和辱骂。
后来,后来他听说她订亲。
她是她和世上唯一牵绊,偏连这牵绊也要夺去,彻底压垮了他。
他恨命运,恨皇帝,恨自己……他恨的太多了,索性将一切恨推到她身上。
恨乐家势利,恨她不愿等他。
挨鞭子时,被辱骂时,他全是靠想日后如何报复乐家才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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