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高隐只是一个幕僚,就算她真正的心腹都没有能窥测的。
六皇子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
如果不是六皇子的命令,是那内官自己的主意呢?
他一个内官,与父亲或者自己有什么渊源?至于舍命救她,还半夜站到她的床前?
上次看她好看,决定采花?
乐则柔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是侮辱人了,人家救她的时候尚且守礼,怎会半夜找她去。她长得又不是多好看。
她越想越乱,抓不着头绪。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那内官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他的素帕,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黑渗渗的眼睛。
六夫人自她去后一直提着心,让人在大门口等着。
乐则柔下了车直往正院去,又嫌自己身上汗乎乎的邋遢粘腻,于是调转脚步回长青居先梳洗一番。
孰料她梳洗了出来时,六夫人正进了院子,她忙迎出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还想一会儿就去正院。”
六夫人携着她进屋,让人赶紧端上来酸梅汤解暑,“这有什么分别,你可别折腾了,出去一趟我都替你累的慌。”
乐则柔在冰釜旁坐好,痛痛快快用了一大碗,皱着鼻子抱怨:“又不给加冰?”
六夫人连声让她慢点儿喝,“心静自然凉,加冰都是败坏身子的,你看你五姐姐,就是小时候吃太多冰的才身体不好。”
五姐姐乐则宁出嫁之后肚子一直没动静,瞧了大夫也没辙,都说是她小时候在三伯父身边随心所欲,吃了太多冰的缘故。
乐则柔倒是无所顾忌,她以后又不生孩子,但要是跟母亲说了肯定得挨呲儿。
此时她身上拾掇的清清爽爽,一碗酸梅汤下肚,脸上已经和缓了颜色,她挥挥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去。
没等母亲发问,乐则柔就说:“今天什么都没说,不过扯些淡话,我琢磨着是高隐向六皇子引荐了我,左不过生意二字。”
六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冷笑一声,“这个天杀的高隐,当初你救了他,现在换了主子就敢反咬一口,圣人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高隐半途转投六皇子本就颇不讲究,乐则柔心慈手软,换了别家,高隐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哂笑道,“高隐向来识时务,他当年从村中一路考到京城,只在考贡生的时候才写了那篇赋税策,剑指世家,此前乡试院试皆做花团锦簇狗屁文章。
年轻时且会趋利避害,如今他人老成精,您很不必跟他计较。我看六皇子也是应付,毕竟刚到手的智囊,总得给他几分面子见我。”
“我倒是忧心另一件事,”
乐则柔说着起身离开椅子,搬来一个绣墩坐在六夫人跟前,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六夫人不禁也坐直了身子。
她斟酌着言语,“母亲,林彦安当初真的死了吗?”
六夫人一时大惊,脸色瞬间变了,甚至有些口吃,高声道:“自然是死了,你父亲还能骗你不成?哪个跑到你跟前儿嚼舌根了!”